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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旌看著小校,耳根子突然有些發熱。
「文祖公,可否出來一敘?」營外,葉昭那清朗的聲音響起。
周旌面色一變,王芬卻是坦然自若,大步朝著營帳外走去,周旌二人也連忙跟上。
營中的廝殺聲並未停止,只是很淡,讓王芬三人意外的是,帥帳之外,並無兵甲林立,只有葉昭一人立於帳外,在他身側是一員鐵塔般的漢子以及二十歲左右的英武少年。
「文祖公,昔日鄴城一別,不想今日再見時,卻是這般境況。」葉昭嘆息一聲,看著王芬笑道。
「修明卻是越發丰神俊朗起來。」看著葉昭稜角分明的樣貌,王芬不禁想起當年第一次見葉昭時,雖然當時葉昭已經成熟穩重,但臉上卻是還帶著幾分稚嫩,如今那份稚嫩卻是不再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份難以言喻的淡定從容。
「葉修明,劉宏寵信奸佞,致使天下大亂,如今你助紂為虐,不怕成為千夫所指麼?」周旌看著葉昭,咬牙切齒道。
「葉某素來行的端,坐的正,我自問心無愧,至於他人如何看我,也由他!至於朝政如何,葉某一介武夫,不便妄議朝政。」葉昭淡淡的掃了周旌一眼道。
「修明若是一介武夫,怕是要讓天下士人無地自容了。」王芬笑道:「可惜今日你我再會竟是這等境況,否則,芬卻是想與修明痛飲一番。」
「今日也可。」葉昭一伸手,自有兩名親衛跑出來,拎著一壇酒和酒觴送到王芬面前,然後退下。
「昭往日頗受文祖公照拂,只是今日之勢,除了給文祖公一個體面地死法,昭也做不了太多,公死後,昭會為文祖公安葬,卻無法為公立碑。」葉昭接過典韋遞過來的酒罈,拍開封泥,對著王芬道:「先干為敬,黃泉路寒,此去幽冥,望君珍重!」
說完,舉起酒罈一仰脖子,狠狠地灌了一口。
「修明能做到此,芬已知足。」王芬笑著舉起酒觴,為自己滿上,對著葉昭遙遙一敬,仰頭將觴中酒一飲而盡。
「好酒!將死之人,能嘗此等美酒,死無憾也!」王芬狠狠地吐出一口濁氣,給周旌倒了一觴道:「文房也飲一觴。」
「好!」周旌接過酒觴,一口飲盡,王芬又給那小校也倒了一觴。
「謝主公!」小校將刀往地上一插,接過酒觴仰頭一灌。
葉昭看著三人,默默地閉上眼睛,身後,典韋取出一段白綾上前,大步走到王芬身後。
王芬對著葉昭遙遙一禮,典韋一把將白綾套在王芬的脖子上,用力一勒!
「主公!」小校見狀便要撲上,葉昭身旁的趙雲卻已經搶上,一槍探出,刺入小校胸膛。
王芬雙手下意識的抓住了脖子上的白綾,臉色紫漲,雙腿不斷踢蹬,典韋已經得了葉昭的命令,雙臂神力爆發,只聽一聲悶響,王芬雙目圓睜,雙手卻是無力地垂落下來,已然氣絕。
周旌看著王芬的死狀,心中一顫,不等典韋來殺,一把拔出寶劍,橫劍自刎。
葉昭看著三人的屍體,嘆了口氣,揮手道:「將之尋處地方下葬,將軍中俘虜押送回洛陽,等候朝廷處置。」
「喏!」自有將領應命,派人將三人屍體抬走。
「主公,這王芬、周旌等一眾叛賊的家眷是否也……」方悅安排完軍務,來到葉昭身邊躬身道。
「那是地方官吏的事情,我等是軍人,只管打仗。」葉昭目送著王芬的屍體被拖走,搖了搖頭,看向方悅道:「這種功勳,我拿不了。」
「喏。」方悅躬身答應一聲,告辭離去。
「將軍,這些人雖然反叛,然其家眷……」趙雲聽出了葉昭的意思,家眷最終還是難逃朝廷屠殺,心有不忍。
「無辜?」葉昭看著趙雲,搖頭道:「其實也不算無辜,有些事情,是需要代價的,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由一人去扛,能讓他們有個體面的死法,已是我所能做極限。」
趙雲聞言,默默嘆息一聲,沒再多言。
中平四年末,一場大雪,不知掩蓋了多少鮮血與無奈。
第四十六章 回京
常山,真定。
看著眼前的墓碑,葉昭取出酒囊,將半囊酒倒在墓碑前的雪地上,而後仰頭將剩下的半囊一飲而盡,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也愛上這杯中之物,這個時代的酒並不似後世白酒那般甘醇猛烈,也不容易上頭,偶爾喝一些,反而會使頭腦更清明。
「子皓是個真正的軍人。」葉昭嘆了口氣,自語道:「只可惜,這樣純粹的軍人不多了。」
在他身後,趙雲和夏侯蘭立在葉昭身後,默然不語。
葉昭對著趙榮的墓碑拜了三拜之後,扭頭看向趙云:「雖然子皓兄所言也不差,男兒生在這世間,功勳馬上取,何須依靠他人?不過作為昔日袍澤,若不知此事,也便罷了,如今既然知道,我卻不能不管。」
「子龍,此番你與子淳有救駕之功,便是以功勳論,也夠資格在我麾下當個軍侯,葉某治軍如何,子皓當與你說過,若你無能,你便是我親弟弟,葉某也絕不會有半分優待,此番衛尉麾下旅賁三校以及羽林軍折損頗多,正是用人之際,你二人武藝不凡,也有領兵之能,我欲薦你二人入我軍中做個軍侯,有法可依,不知你二人意下如何?」葉昭看著趙雲與夏侯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