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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宮,當何進抵達宮門外時,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明滅不定的火把零星的散布在宮城上,那高大的宮門緩緩打開,猶如一頭欲擇人而噬的遠古荒獸緩緩地張開了嘴巴,讓何進感覺一陣壓抑。
抬頭看了看宮門,何進突然覺得心中有些不好的預感,站在宮門前,皺眉看著宮門。
「大將軍何以停下?」小黃門扭頭,疑惑的看向何進道。
「不知為何,總覺得在這宮門前,心中有些壓抑,仿佛有禍事要發生一般。」何進搖頭道。
小黃門笑道:「大將軍說笑了,如今這宮裡宮外,誰不知道您大將軍之威,如今您已是位極人臣,就算有禍事,也不可能落在您大將軍的身上。」
「也是。」何進聞言,心中舒坦了不少,想想自己堂堂大將軍,能有什麼禍事,當下跟著小黃門一路過了宮門,徑直往永安宮而去。
「轟~」
就在何進過了宮門之際,身後的宮門突然緩緩關閉,將何進帶來的護衛攔在宮門之外。
何進豁然一驚,回頭看著緊閉的宮門,心覺不妙,扭頭厲聲問道:「為何要關宮門?」
小黃門卻已經小跑著溜了,何進心中一沉,連忙拔劍而出,目視四方。
黑暗中,宮門上方的城樓上響起張讓陰測測的聲音:「屠戶,好久不見!」
何進眼睛陡然睜大,卻見城牆上,不斷亮起一簇簇火把,張讓、趙忠等人赫然在列。
「張讓?」何進皺眉道:「你這是何意?」
「何意?」趙忠冷笑著看著何進道:「屠戶,你今日雖位高權重,位列三公,可還記得當初你落魄之時,是誰幫你妹妹得了先皇寵愛?又是誰在你窮困之時拉了你一把?如今你飛黃騰達,卻將我等視作仇敵,我等已是步步退讓,你卻猶不知足,夥同那士人對我等步步相逼,可曾有半點念及昔日情分?」
何進一顆心一點點沉下去,一邊往後退,一邊沉聲道:「逼爾等的是士人,若非我百般相護,爾等如何能夠活到今日?」
「哈~」高望忍不住冷笑道:「百般相護?我等為何只看到那袁紹等人每日在朝堂之上大放厥詞?若非你暗中攛掇,那袁紹、王允之流,如何敢如此狂妄?屠戶,莫要怪我等,我等今日所為,也是為求自保,九泉之下,見了先帝,你自己去向他請罪吧。」
「嘩啦啦~」
說話間,一陣密集的腳步聲以及甲葉碰撞的聲音里,一隊隊宮中甲士高舉火把,從四面八方湧出,將何進團團圍住。
「爾等欲造反耶!?」何進見狀,心知今夜無法善了,舉起佩劍指著這些甲士厲聲喝道:「我乃大將軍何進,爾等亦歸我所屬,還不退下!」
周圍甲士聞言,卻沒人動搖,只是緩緩地朝著何進逼近。
十常侍受劉宏寵信多年,身邊如何能沒有一些親信?何進雖然手握天下兵馬大權,但在這皇宮之中,無論甲士還是宦官,有七成都是聽命於十常侍,至少這些埋伏的兵馬,盡數都是十常侍的心腹。
張讓突然厲聲喝道:「何進,董太后有何罪,你要將她流放?更使人在半道將其截殺?你不過是一屠家子,若無我等,何來今日之富貴?今日非是我等要殺你,而是你自作孽,逼我等殺你,今日,這青鎖門下,便是你的葬身之地!兒郎們,給我殺!」
董太后在劉宏下葬後,便被何進藉故流放,只是半路上,卻不知被何人所殺,但在朝野上下,都是暗中傳播乃是何進暗中派人指使所為。
何靜一邊退一邊怒道:「董太后非我所殺!」
只是此刻解釋,卻有些蒼白無力,就算張讓相信董太后不是他殺的,這個時候有可能因此便放了他嗎?
趙忠獰笑一聲,尖著嗓子厲聲道:「孩兒們還不與我將這不忠不義的小人給我殺了!」
「殺~」一群甲士咆哮著揮舞著兵器朝著何進衝上來。
何進見狀也只能揮劍迎上,人在絕境之中,往往能爆發出巨大的潛力,莫看何進這些年養尊處優,遇戰就裝病不出,但好歹也是手握天下兵馬的大將軍,往日也曾因勇武得劉宏讚賞過,自然不是一般文士可比,再加上手中的寶劍也非尋常,乃是名劍太阿,相傳乃是楚王請名匠歐冶子、干將、莫邪采五行之精費時十五年才合力鑄造而成的寶劍,端的削鐵如泥,此刻何進拿在手中左劈右砍,尋常兵刃挨著就斷。
這宮中甲士大都是戍衛皇宮多年,有的直接就是宦官,幾乎從未經歷過戰事,戰鬥力可想而知,何進雖然算不上什麼猛將,但好歹也是見過血上過戰場的,加上有神兵利刃在手,加上又是拼命,一時間在人群里殺進殺出,竟頗有幾分無人能擋的架勢,轉眼間便有七八名甲士被他斬於劍下,其他甲士見何進這等狀態,不由心生愜意,紛紛避讓。
這般狀態下,竟讓何進生生從人群中殺出一條血路,青鎖門打不開,何進直接朝著永安宮而去。
永安宮乃何太后寢宮,護衛宮中的衛士乃是何進親自挑選的精銳,只要能夠到了那裡,張讓再想取他性命可就難了,因此拼了老命往永安宮衝去。
張讓看著何進的方向,不由冷笑道:「這屠家子倒是有些勇力和頭腦。」
一旁趙忠冷冷的舉起了手臂,早已伏於兩側的百多名弓箭手同時張弓,一聲聲刺耳的嘎吱聲響傳來,四周的甲士隨著張讓一聲呼喝,紛紛退下來,只留下何進一人拄著寶劍,劇烈的喘著粗氣,看著那一枚枚指向自己的冰冷箭簇,何進慘笑一聲,他知道,自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