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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百年的時間,他始終沒有改變雲棧洞的布局。
不是他懷念卵二姐,他要以此讓自己銘記,銘記當初弱小的時候受到的苦難。
他要時刻警醒自己,弱小就是一種原罪。
他在雲棧洞修行,只求在那他反抗不了的任務開始之前儘可能的讓自己變的強大。
西遊非他本願,但既然反抗不了,他只能選擇享受。
取經之行中有大機緣,如果能夠拼命的抓住,或許終有一天,他能夠擺脫那弱小的原罪,他能站在三界之中頂尖的大能面前,義正言辭的對他們說不。
三年前,觀音途經此地,以手段降服了他,讓他保唐僧西天取經。
他知道那是老爺交給自己的任務,他放水被觀音輕易收服。
當然,他也知道,即便不放水,他也打不過觀音。
現在是,前世也是。
送走了觀音,他離開了雲棧洞。
他知道,留給他朱剛鬣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修為到了瓶頸,卡在金仙巔峰遲遲不得突破,他知道自己可能是有了心魔。
他離開了雲棧洞,他放浪形骸,遊戲人間。
一日高老莊擺宴,請來了戲台唱大戲。
他去蹭了一頓流水席。
隔壁桌,高員外多喝了幾杯,被人奉承幾句高興的找不到北。
那員外說他家財萬貫,有良田千頃,屋舍百間。
那員外說,他和妻子恩恩愛愛,一生未曾納妾。
那員外說,他膝下無子,妻子曾勸他納妾生子,被他言辭拒絕。
說的好像……整個高老莊誰不知道他高員外懼內似的。
那員外端起酒杯,哧溜抿了一口,「老朽一生,只得一女。」
朱剛鬣放下空了的酒杯,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他知道,那員外下一句必是:年方二八,雲英未嫁。
高員外放下酒杯,迷離的雙眼掃視全場,「年方二八,雲英未嫁。」
朱剛鬣勾勾嘴角,笑得越發意味深長——都是千年的狐狸,你跟我談什麼聊齋?
高員外還在吹噓,他的女兒多麼的秀外慧中,多麼的貌美如花,誰娶了她將士一種怎樣的福氣。
說的好像……他那女兒高小姐天上僅有、地上絕無一般。
沒有聽高員外繼續吹噓,朱剛鬣放下酒杯,灑脫的笑笑,離開了宴席。
朱剛鬣沒有離開高老莊,就在高老莊外的一顆大樹上睡了一夜。
當晚,他眼睜睜看著一群強盜抬著轎子入了高老莊。
當晚,他眼睜睜看著在高員外夫婦哭天搶地的號呼中,一頂八抬大轎被從高老莊抬了出來。
朱剛鬣嘴角的笑意更濃,他知道這頂轎子只要出了這高老莊,只要進了那群強人的山寨。
從此以後,高老莊就少了一個高小姐,土匪山寨里就多了一個壓寨夫人。
他還知道,三日後,那土匪頭領會帶著高小姐回娘家,以新婚姑爺的身份住進高府。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高府的高員外和夫人可能會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了死於某種意外或者疾病。
再之後,高小姐或順從,或被死於意外,而後高家的萬貫家財、千頃兩天,百間屋舍,全部會落入那土匪的手中。
名正、言順。
當然,他還知道,以上,只存在於土匪首領的臆想,而事實上,這臆想之外,有著太多太多的意外。
他朱剛鬣的存在,本就是一個意外。
而高府之中,那幾個幾天前就被高員外重金請來的江湖豪客,同樣也是意外。
高員外哭的呼天搶地,眼中卻不見半滴淚落下。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他知道他的女兒勢必會被這幫山賊搶走,壓如山寨做了壓寨夫人。
不出意外的話,他還知道他會在回去之後請來一幫江湖豪俠去山寨救自己的女兒,那幫匪人會被誅殺,他的女兒……也會在被營救之時被魚死網破的匪人害死。
他同樣還知道,沒有了唯一的女兒,如今剛剛四十多歲的他,定能夠以無後、不孝的大勢,逼的已經不能生育,一心想著找個上門女婿來繼承家產的妻子點頭。
讓他納妾再娶,生下兒子為他高家傳宗接代。
當然,那一切……也同樣是高員外的臆想,是他自己思考了多少遍之後得出的劇本。
然而……
這世上總有一種你明明不想遇到卻偏偏在最不想遇到的時候遇到的事情,就叫做意外。
而朱剛鬣知道,他不僅是搶親的土匪的意外,同樣……也在高員外的意料之外。
只是……
那又怎樣呢?
成人之美雖然是個褒義詞,雖然會被人津津樂道,會得人感激。
但半路殺出的程咬金,在眼看計劃就要成功的時候突然跳出來,生生打破雙方……哦,不對,他忘記了,那幫已經住進高府的武林豪俠們同樣拿著另一個劇本。
所以應該是……生生打破三方的劇本,豈不是更能讓人心情愉悅。
躺在樹枝上,看著離自己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的八抬大轎,朱剛鬣感覺自己的內心已經開始蠢蠢欲動。
他都忍不住想要立刻跳出去,打跑想要搶親的土匪,救回高員外想要被搶的女兒,把武林豪俠首領想要英雄救美讓美人傾心從而人財兩得的沒人活生生、完好無損的送回高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