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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到這裡,輕輕瞥了一眼暗二,淡淡道:「如果任務失敗,你們就強攻,哪怕殺人放火也要達成目的,必要之時可用人命去堆……」
「……」暗二的額角沁出汗水。
偷借條?
這事想也別想,高達四十萬貫財富,那個韓躍肯定是借條不離身,王凌雲的打算恐怕從一開始就是強搶。
然而強搶便需動武,雖然那個韓躍手無縛雞之力,田家莊的百姓也都是一群泥腿子,但是暗二卻深知這個任務並不輕鬆。
因為他知道,田家莊中還住著一個姓羅的少女,而且就守衛在韓躍身邊。
那女子可是冷麵銀槍俏羅成的後代,天生武性超人,已經有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英姿,曾經在草原百萬突厥之中殺了一個來回。
高手一旦踏入頂尖之流,根本不會懼怕群戰,所謂的拿人命去堆只是一個笑話。
暗二額角的汗水更甚,王凌雲雖然說必要之時可以用人命去堆,但是暗二卻知道這只不過是上位者的含糊之詞,其實人家的真正意思卻只有一個,那就是讓他暗二親自出手去拼。
他暗二,曾是名震大唐的遊俠兒。
他也有過一段少年無敵的歲月。
但是對上羅家那個少女,暗二卻沒有任何信心。
「強搶借條,人命去堆?呵呵,也許今夜我就回不來了……」暗二心中升起一絲悲涼,他不由自主抬頭,目光與王凌雲接觸,卻發現對方眼中全是淡然,竟然沒有一點惋惜之色。
「也罷!死便死了……」他猛然咬牙,躬身給王凌雲施了一禮,起身飛奔而去。
自始至終,王凌雲一言不發,甚至臉上的微笑都沒有變換。
直到暗二即將出門的那一刻,他才仿佛想到什麼一般,淡淡開口說了一句:
「此事不管成與不成,你的母親,我會命人放歸……」
暗二身軀一震,回首凝視花園,卻見王凌雲負手立於海棠樹下,風吹葉動,衣袖飄飄,宛如滴仙人降世,說出不的洒然出塵。
「你這個魔鬼……」他嘴角翕動,差點便將心底的話說出,只因想及老母安危,無奈心中長嘆,扭頭逃也似離開……
……
花園之中,王凌雲一直目送暗二離開,臉上的微笑才緩緩隱去。
「不能完全掌控之人,放在身邊便是隱患,暗二,你真以為本公子不知你心中憤懣麼?」
他負手卓立樹下,聞嗅著海棠淡淡花香,目光卻顯得陰冷無比。
遠遠望去,整個人宛如一座雕像,毫無聲息,毫無人氣……
……
一個灰衣小廝氣喘吁吁跑了過來,他站在花園門前不敢抬腳進門,只是用焦急的目光看向王凌雲,希望公子能夠注意到自己。
「什麼事?」王凌雲仰頭欣賞著海棠,嘴中淡淡問了一句。
他沒有回頭,卻知道來人只是個小廝,花園中除了家族長輩或者他認可之人,其餘皆不能進。
這是他的規矩。
定下這個規矩的時候,他才不過十二歲。
當時曾有一些下人欺他年幼,故意觸犯以作試探,然而最終這些人都變成了死人,屍骨就埋在花園之中。
「你們不是想進來麼,那就永遠不要走了。」這是他十二歲那年說的話,從那以後,沒有哪個下人敢再觸犯於他。
小廝也是家中老人,甚至還是他的貼身使喚,但卻同樣需要遵守這個規矩。這人站在門口,由於奔跑太快導致喘息不均,他極力調整呼吸,努力讓說話順暢,小心翼翼回答王凌雲的問話。
「公子!二少爺領家法之時,由於切去小指劇痛攻心,一時忍耐不住暈了過去,現在已被二房那邊帶回施救……」
「還有麼?」
「二房那邊的老夫人心疼孫兒受罰,揚言要去族長那裡討個說法,她說,她說……」
「但說無妨!」
「她說公子您心腸歹毒,對待同胞都不念手足之情,乃是虎狼兇殘之輩。王氏若是由你掌權,恐怕會萬劫不復。」
「唔,倒也符合那老嫗的性格!還有麼?」
「屬下回來之時,二房老夫人正串聯其他嫡脈分支,甚至還給琅琊王氏去了信,意圖通過聯名方式繞過族長,罷免公子您手中職權……」
小廝說到這裡,小心翼翼看了看王凌雲,眼見公子面色不變,他才戰戰兢兢說出了最後一句話:「還有就是,他們要剝奪您的嫡子順位繼承權!」
「是麼!」
王凌雲仰首望天,伸手摘下一朵海棠花放在鼻尖聞嗅。
似乎花香很是沁人,他臉上滿是輕鬆寫意,全然看不出一點惱怒之色。
然而小廝卻知道這一切都是表象。
二房老婦人的下場,恐怕不會太妙!
果然,只聽公子那如沐春風的聲音淡淡傳來,依舊那麼輕柔,但卻冰寒刺骨:
「你去長安西市買幾瓶藿香正氣水回來,今夜子時,親自帶人給老夫人灌上。明天一早,帶著老夫人的屍體,去衙門伸冤……」
「屬下遵命!這就去辦!」小廝不敢拒絕,躬身答應,悄悄離開。
王凌雲淡淡的輕笑著,再次摘下一朵妖艷的海棠花,放在鼻尖輕輕聞嗅。
藿香正氣水是良藥,喝不死人。
真正讓人死的,應該是其他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