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豈曰無衣,與子同袍,如果朝堂真的集結大軍,那麼兄弟你放心去吧。拿上你的大刀,穿上你的鎧甲,去和入侵的敵人拼,去和該死的雜碎干。
兄弟,你不要怕死,大丈夫馬革裹屍,無論生死都是英雄。你保衛的是大唐千千萬萬百姓,如果你戰死沙場,請放心,你家中妻兒不會受苦,她們當受到大唐所有人的尊敬。
戰歌聲中,那漢子陡然仰天噴出一口熱氣,大吼道:「去他娘的西域狗,老子去跟他們幹了。」
說著猛然又退起車子,對守城士兵們道:「勞煩各位讓一讓路,俺要把這車餅子賣了才能回家,家裡有老有小需要吃飯,臨上戰場之前,能掙一點是一點……」
守城將領猛然扯下腰間錢囊,大聲道:「這車餅子我買了,袍澤你速速歸家準備,西域既然有大軍入侵,朝堂肯定會立馬調兵。」
他這話說的一點沒錯,因為這種事有舊例子可尋。只要紅翎急使飛報戰事,那麼大唐兵部在當天之內就會下達徵召令。
將領重重將錢囊塞進漢子手中,滿臉肅重道:「錢不多,拿著回去給孩子。可惜本將屬於左武衛守城之兵,京畿守衛者不能離開長安五十里。」
推車漢子將錢囊往懷裡一塞,然後轉身發足開始狂奔,口中哈哈大笑道:「小推車咱也不要了,勞煩將軍贈給窮苦的人。俺得早早回家跟妻兒告個別,免得將來她們記不住我長啥模樣。」
這話雖然伴隨著哈哈大笑,然而寓意卻讓人很是心酸。守城將領黯然吐出一口氣,忽然惡狠狠咬牙道:「戰事戰事,何時才能無戰事……」
他話音還未落下,陡然見到遠處又有塵土升騰,隨後便聽到蹄聲隆隆而來,有人高聲厲喝道:「吾乃紅翎急使,速速讓開城門。」
守城將領面色一怔,周圍的百姓也面面相覷。眾人只不過遲疑一下,遠處那匹快馬已然瘋狂而來,他到達城門處猛然拔下背後紅翎,仰天狂吼道:「紅翎急報,劍南道吐蕃來襲。五十萬大軍踏入中原,已經攻破兩座小縣城。燒殺搶掠,屍橫片野!」
嘩——
城門口又是一片譁然,百姓們的臉色變得極其恐慌。
守城將領瞳孔猛縮,顫聲道:「兩處戰事,竟然有兩處戰事!」
那紅翎急使並不停頓,手持紅翎一路狂奔入門,他口中不斷發出高喝,城內行人頓時讓開道路。
一刻之內,連續出現兩個紅翎急使,城門口百姓們已然沒心思進城,許多人開始推著貨物想要回家。
大唐又要打仗了,而且還是兩個地方同時要打仗。西域很強,吐蕃更強,如果這兩個地方的戰事攔不住,那麼很可能會像五年前的突厥人那樣,異族的鐵蹄肯定會踏進關隴。
當年渭水之盟雖然沒有打起來,但是從草原到關隴沿路上的百姓卻死了不少。所謂殺伐乃是國家事,死亡卻出窮苦家。這些百姓不進城而選擇回家,正是因為他們被各種各樣的戰事搞怕了。
守城將領黯然一嘆,雙目之中明顯帶著濃濃擔憂。
偏偏就在這時,遠處竟然又有蹄聲傳來,這一次是從西北方向而來,馬蹄聲似乎顯得很是緩慢。
在場眾人都是一震,臉色變得更加難看,因為這匹馬確實跑的很慢,所以到達很近之處眾人才聽到蹄聲。
而眾人之所以臉上變色,是因為騎馬之人也是紅翎急使。
和前面兩個紅翎急使不同,這個紅翎急使渾身都是乾枯的鮮血,他整個人伏在馬背上死死抱住馬頸,眼睛半眯半掙似乎在咬牙支撐。
守城將領猛然上前攥住對方戰馬的韁繩,然後奮力將奔跑的戰馬狠狠拽住,他口中急急大喝一聲,炸雷般道:「袍澤,醒來!」
紅翎急使身軀一震,伏在馬上勉強抬了抬頭,當他看見攔馬之人也是大唐戰士,臉上頓時顯出如釋重負的神色,微弱道:「速速匯報陛下,西突厥大軍入關。燒殺搶掠,屍橫片野,侯君集大將軍身陷重圍,令我無論生死也要到達長安……」
一個長安的「安」字沒有說完,陡然喉嚨里噴出一口污血,守城將領驚慌想抱他下馬,然而伸出的手卻僵硬停在了空中。
因為他愕然發現,這位紅翎急使已然氣息全無。
「我懆他姥姥的蛋……」守城將領仰天一聲大吼,滿臉都是悲憤之情。
都是大唐戰士,相互都是同袍,眼睜睜看著一位戰友死在自己面前,這種痛苦簡直像是有刀子扎進他的心中。
然而再悲憤也不能忘記職責,他使勁擦了一把眼角熱淚,忽然雙手將紅翎急使的屍體抱下戰馬,然後自己翻身上了戰馬,最後用手鄭重握住那根紅翎,口中大吼道:「吾乃紅翎急使,西北有戰事通報……」
手掌狠狠一擊馬背,縱馬瘋狂沖入城門。
戰友雖死,但我未死,所以我騎上他的戰馬,所以我插上他的紅翎,從長安城門到皇宮這一段路由我替他跑。
只要大唐還有一個戰士活著,必然不會讓軍令斷在途中。
這位守城將領滿臉都是悲憤,眼角還有滾滾熱淚在流,然而他自始至終不曾去擦一下眼淚,只是手掌不斷擊打胯下戰馬,口中大呼道:「吾乃紅翎急使,西北有戰事通報……」
第604章 都在玩手段,到底誰更高?
他一路在城內狂奔,所過之處無不讓開道路,很快前方出現皇宮大門,守衛宮門的大將正是李隆,他見了這將領先是一怔,面色稍微遲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