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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成了市場,裴矩老頭卻笑得滿臉褶子,仿佛一朵不要臉的小花。
王氏眾多家丁滿臉憤怒,他們可是來告狀的,而且還是人命案子,如此莊重肅穆之事竟然被搞得亂七八糟,心裡怎能暢快?
有心出言阻攔,又怕遭到呵斥,大理寺卿可不是他們能招惹的人物,裴矩老頭官位之高,聲望之隆,就算他們家主王圭來了都有些不夠看。
沒奈何,硬著頭皮忍受吧!
院子裡那些平頭老百姓可不管這個,國人一旦扎堆膽氣便壯,老百姓有自己的一些小智慧,眼見衙役們默許商販進門,便知今天法不責眾,先由幾個大膽的帶頭買了碗茶水喝,看到衙役並不呵斥,頓時便張揚起來。
「那個誰,給我一塊餅子,早上正好吃的少,餓了!」
「賣醃菜的呢?賣醃菜的呢?過來過來,給我弄兩文錢的,下飯……」
「米酒給爺們一碗,天熱,解解乏!」
「我也來一碗我也來一碗,吃飽喝足了才好看大人們審案,我最喜歡看審案啦。」
當真是買賣興隆人頭攢動,裴矩老頭笑的前仰後合,掉光了牙的嘴巴像個大窟窿。
王氏下人無限憋悶,仿佛得了便秘一般,人人臉色脹紅,心中盼爺爺告奶奶,希望家中主事之人趕緊到來。
眼前這種場合,他們頂不住!
……
……
太原王氏主事之人還沒到,程咬金一家先來了。
老流氓肩膀扛著大斧頭,程處默肩膀扛著小斧頭,身後又跟著十幾個家丁下人,吆吆喝喝擠進院中,推開人群直奔大堂。
程咬金說話一如既往的難聽,帶著一股子悍匪風格:「誰家死人了啊?死就死唄,趕緊拉城外挖坑埋掉,大熱天抬出來嚇唬人,一會可就要臭了。」他掃視一眼王氏家丁,嘿嘿道:「抬著死人來告狀,老程都干不出這等噁心事,小心作孽太多老天爺看不過眼,給你們來個斷根……」
王氏眾家丁滿臉憤怒,其中一個青年性格有些衝動,忍不住跳出來想要辯駁幾句,可憐他還沒開口,便見程咬金猛然飛起一腳。
老流氓武力超群,哪裡是他一個區區下人能抵抗,熱血青年頓時化作滾地葫蘆。
「老子說話的時候你也敢跳出來,沒眼力!」程咬金嗤笑一聲。
這貨大剌剌來回晃動幾步,早有機靈衙役搬來一張椅子,程咬金哈哈一笑,一屁股做了上去,位置恰好在王氏一眾家丁對面。
目射凶光,來回掃視。
國公之威可不是鬧著玩的,王氏這些家丁不過下層人物,雖然心裡憤怒,但卻不敢反抗,一個個戰戰兢兢乖巧無比,生怕被老程選中挨揍。
便在這時,忽然門外有人嗤嗤一笑,道:「程知節以國公之身和區區下人鬥氣,不嫌丟人麼!」
伴隨話音,但見一群人施施然進來,領頭一個中年男子氣宇軒昂,有眼尖的早已認出來,此人赫然正是范陽盧氏族長,姓盧名隱之。
王氏家丁稍稍鬆了一口氣,五姓七家隨便哪一個族長都是風雲人物,盧隱之有詩名傳天下之才,更兼富可敵國,乃是真正的巨頭。
可惜程咬金卻不鳥他,直接破口大罵:「你算什麼東西,也敢稱呼老子程知節之名……」
盧隱之面色一怒,待要反唇相譏,卻見程咬金赫然將斧頭持在手裡,一副隨時暴起砍人的架勢,他心中打了突兀,冷哼一聲道:「吾乃文人,不齒與爾威武。」
「哈!」老程仰天一笑,嘴裡輕輕蹦出幾個字來:「沒卵子的貨!」
盧隱之眼含怒火,旁邊王氏家丁卻面面相覷,心中各自嘆息一聲,暗道盧老爺雖然有名,看來還是壓不住程國公。
心中正擔憂著,忽聽門外又是一陣嘈雜,便見十來個壯漢推開人群,領頭一個青年武人大步流星直接進門,瞅著程咬金厲喝道:「程國公辱我姑丈,可敢一戰否?」
老程打眼一看,裂開大嘴忽然一笑,隨即翻了翻眼皮,道:「滾你娘個蛋!想跟老子動手,你還不夠資格。」
來人確實不夠資格!他只是軍中一員偏將,雖然有些功勳,但畢竟是小輩人物。
盧隱之也明白這點,伸手拉住暴跳如雷的青年,低聲道:「且讓他張狂一時,待我五姓七家齊聚之後,再以勢壓人!」
青年憤憤然點頭,站到了盧隱之身旁,不過目光仍然噴火惡狠狠盯著程咬金。
便在這時,只聽門外有人高叫一聲,道:「快看快看,太原王氏族長來了!」
伴隨著這個聲音,但見王圭施施然進門,先是頷首向盧隱之示意,隨即手捋長須閉目養神,全程不曾開口說半句話。
這老傢伙是世家領軍人物,雖然一言不發,但是世家方面卻群情一震。老程哼了一聲,隨手把斧頭放下。
王凌雲自從進門一直站在王圭身後,在外人面前他臉上總是帶著悠然的微笑,那種雲淡風輕配合著他俊美的臉龐,登時將很多人的目光吸引過去。
「果然不愧是凌雲公子啊,你們看,就這風度,世上能有幾人,嘖嘖……」
王凌雲面色淡然的聽著眾人議論,嘴角泛著一絲瀟灑淺笑,他忽然衝著大堂上首的裴矩拱了拱手,彬彬有禮道:「寺卿大人,今日我王氏鳴冤,案子既然已經被您接下,不知那兇手可曾抓來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