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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躍有些心驚膽戰,不過面對自身利益保障,仍然小心翼翼解釋道:「按照規定,合夥做生意得定個合同,約定一下甲乙雙方權責,再註明一下分成比例。最重要的是違約賠償,這玩意要寫清楚了,一旦發生糾紛也好有個條陳可查,方便官家進行判定。小子竊以為,那管轄權歸屬一條,不妨就定在涇陽縣如何,嘿嘿嘿……」
他也不是好東西,故意鑽程咬金空子,後世稍微懂點法律的人都知道,合同之中,最重要的就是管轄權歸屬,一旦發生糾紛,必須到歸屬地法院判訴,韓躍這混蛋爵封涇陽縣男,他提議將合同管轄權定在涇陽縣,擺明是想干那裁判員和運動員同時入場的齷齪事。
可惜的是,盤算打的再好,那也得遇到講理之人才行。
程咬金仰天打個哈哈,隨後嗤笑一聲,毛臉雷公嘴猛然一寒,剎那間雷霆暴怒。下一刻,那一雙蒲扇般大手,對著韓躍的腦門便抽了上來。
「老夫打死你這個小混蛋,想立文書是吧,明年你墳頭長草的時候,我讓處默燒給你!」蒲扇大手雨點一般抽落,勢大力沉,招招狠辣。韓躍被揍得抱頭鼠竄,腦門腫起老高一片,瞬間化身為額角崢嶸之輩。
「這是咋了,剛才還好好的,怎麼一提合同的事情,立馬就暴怒若斯?」韓躍疼的齜牙咧嘴,捂著腦門嚎叫不已。他一邊躲避程咬金的暴揍,一邊可憐巴巴望向程處默,怎麼也想不明白自己這頓揍為何而挨。
老程應該不是那種出爾反爾之人,肯定不會在合作之初就抱著賴帳的想法,那麼,為什麼一提合同之事,自己就挨揍了呢?
要說到底是結義兄弟,雖然未必有難同當,但是善意的提點還是會做,程處默喟嘆一聲,幽幽道:「兄弟,不知道為什麼挨打吧!」
韓躍點頭如小雞吃米,連忙不恥下問。
「兄弟是當世奇才,行事靈機百變,為什麼就忘了那句老話?」
「哪句老話?」
「君子一諾,重若千斤。」程處默這貨也會裝逼,仰頭四十五度角,宛若悲憐天下的聖人。
韓躍心裡,頓時咯噔一聲。
接下來,便是一陣苦笑。
明白了!
古人信守承若,講究一言九鼎,除了賣身、買地、過繼、入贅四大重事需要立下文書,其餘大多約定俗成。程家與他合作,本就沒抱欺詐之心,反而滿滿都是誠意,偏偏他用後世商場的齷齪心思對待人家,以程咬金的尿性,揍他一頓都算輕的。
一紙文書立,相對兩無情。算盡機關事,從此孤獨行……
古人對承若看得很重,一旦答應某事,縱死也要完成。昔日春秋戰國時期,有高山流水遇知音之說,相傳鍾子期與俞伯牙一見如故,約定聽琴,哪知第二年鍾子期染病而死,為了信守承諾,便讓人把自己埋到約定相見之地,縱然身死化為鬼類,也要聽俞伯牙再撫一曲。
「小子,一紙文書而已,我程家還真不在乎!你若真想立,老夫答應你便是……」程咬金揍了半天,忽然停住了手,微微嘆息一聲,竟然答應了下來。
然而韓躍卻全無喜意。
他能感覺到,老程說話的態度,與之前有些不同了。
之前又打又抽,那是把他當做自家子弟,透著一股長輩的關心。現在鄭重其事,看似尊重,其實心的距離悄然變遠。
「這事鬧的!」韓躍胸口一陣發堵,感覺很是難受。
沒辦法,這是傷到老程的心了,得趕緊緩回。
古代結義,兄弟之父母,亦為我爹娘,他膝蓋一曲,跪倒塵土,也不多說話,腦袋便那麼直愣愣磕了下去,砰的一聲震響,額角鮮血迸出。
程咬金仰首望天,默然不語。
韓躍再磕,鮮血橫流。
一下,兩下,三下……仿佛腦袋不是自己的,每一下都是重重砸在地上,熱血侵染灰塵,弄濕了好大一片。混混的性格,有時候對自己也是夠狠的。
程處默看的眼皮直抽,小豆豆早就哭出了聲音,便連旁觀看戲的羅靜兒,此時也一臉動容。
從認識韓躍開始,大家印象中,這小子就是個油滑無賴,然而這一刻,有些認知在悄然中慢慢矯正。
「起來吧!再磕的話,腦袋就碎了!」老程終於開口,示意程處默上前,扶起了滿臉是血的韓躍。
下一刻,他反手一巴掌就抽在了自家兒子的臉上。
這一巴掌用力特別大,程處默眼冒金星,半邊臉都腫了起來。
「作為兄長,結義弟弟磕頭流血,你竟然不能隨同跪倒,老夫回家後倒要問問,你娘一直以來都是怎麼教育的你?」
這話說的在理,所謂落地為兄弟,何必骨肉人,古人特別注重這個,一旦結拜,共擔風雨。老程當年與瓦崗寨眾兄弟就是如此,溶血之後,生死相隨。除了羅成用回馬槍挑死了結義兄弟,落得個天收下場,其餘之人,都將結義之情看的天高海深。
程處默捂著半邊紅腫的臉,雖然疼的呲牙咧嘴,但是卻沒有半點怨言……
……
田豆豆手裡拿著打濕了水的汗巾,小心翼翼韓躍擦拭臉上的血跡。
一邊擦,一邊流眼淚,不時鼓起小腮幫,氣憤的看一眼老程。羅靜兒雖然沒過來,但是也站在屋角直攥拳頭,這妞怕自己會忍不住出手,和程咬金打上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