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頡利眼神一冷,森然道:「四把刀的刀客,本汗也曾經殺過。」他能成為草原大汗,本身就是個射鵰手級別的猛人。
那刀客眉頭一挑,淡淡道:「多說無益,我淵蓋蘇文二十歲晉升四刀級別,從小就不怕別人威脅。」
原來這個青年刀客赫然是淵蓋蘇文,他在高句麗也是舉足輕重的將軍,當初曾經和韓躍爭奪金鈴兒,想不到現在進做了王凌雲手下。
頡利看了他一眼,淡淡道:「爾乃英雄人物,那王凌雲乃是一介孺子,雄鷹被柴狗驅使,這位將軍不覺得難堪麼?」
淵蓋蘇文眼神一冷,他目光炯炯盯著頡利,好半天忽然輕笑出聲,語帶嘲諷道:「我現在才知道大汗當初輸得一點不愧,王凌雲在你身邊接近一年,你竟然不知道他會武功,還以為他是個孺子,這世上有力壓四刀刀客的孺子嗎?哈哈哈……」
頡利一怔,脫口而出道:「這不可能!」
淵蓋蘇文輕笑變成大笑,猛然從腰間抽出一把長刀,大聲道:「廢話少說,今晚突厥和高句麗乃是友軍,我家主帥有令,還請大汗派兵攻城。」
說完這話,手中長刀輕輕一揮,對同來的高麗刀客喝道:「眾將隨我一起迴轉,靜等突厥友軍發威,啊哈哈哈……」
長笑聲中,縱馬奔著來時方向狂奔,馬蹄踐踏積雪紛揚,一隊遼東刀客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頡利目光炯炯盯著他們,知道再也看不到淵蓋蘇文的身影,這位草原大汗才恨恨一聲,道:「王凌雲這條小狗在高句麗竟然如魚得水,這淵蓋蘇文本汗也聽過他名頭,乃是高句麗有名的青年高手,他二十歲晉升四刀刀客,曾經轟動整個遼東,想不到竟然甘心情願做了王凌雲手下。」
他身邊的將領目光閃爍,忽然低聲道:「大汗,我觀淵蓋蘇文也是虛與委蛇,此人面相虎視鷹揚,按照漢人相書上的記載,這種相貌分明是梟雄之輩,他不會久居人下,說不定將來還要和王凌雲反目。漢人相書上還說,這等相貌的壽命一般都不太……」
「漢人漢人,你什麼時候能忘了漢人?」頡利暴喝一聲打斷將領的話,面帶怒氣道:「你是草原一等貴族,不思突厥榮耀,卻去學漢人的東西。那漢人的兵書有用嗎?漢人的相書有用嗎?本汗當年縱馬中原,所有漢人都是我刀下牛羊,如果他們的兵書相書有用,當初如何會乖乖被我擄掠?」
將領低頭輕嘆,沉默不再說話。
頡利怒哼一聲,猛然揮手道:「立即加速行軍,半個時辰之後開始攻城,我突厥縱橫天下靠的是武勇和狼性,不是漢人可笑的兵法相書。」
大汗有令,突厥騎兵轟然啟動,那將領催馬跟著大隊人馬狂奔,心中卻漸漸升起一股冷意。
「大汗啊,漢人的知識若是沒用,韓躍怎能一點一點壓榨草原的財富?漢人的知識若是沒用,韓躍怎能造出天神雷霆一般的大炮?」
這位將領目光恍惚,眼前似乎又浮現出一片屍山血海,四年前在一個小山坳里,突厥兩萬精銳先鋒騎兵,被一個少年帶著幾十個百姓宰了。那一仗打得真是慘,縱橫天下的突厥騎兵連敵人影子都沒看到,耳邊只聽到轟隆爆炸聲,然後就是無數同胞變成了碎肉。
「希望這次的戰略有用吧!」將領坐在馬上極目遠眺,目光落在騎兵前方黑壓壓的人群,心裡勉強給自己打氣。
「天狼神保佑,希望韓躍是個迂腐的儒生,希望他不會動用紅衣大炮。今次出兵已是我草原最後的希望,如果打不下瀋陽城,突厥就沒有明天了……」
打不下瀋陽城,就達不到圍魏救趙的戰略目的,如今大唐的李靖已經兵法雁門關,整整二十萬大軍虎視眈眈盯著草原,就等著開春雪化然後一路橫推。
今年的冬天很冷,冷到草原上大批牛羊被凍死,突厥的實力進一步衰弱,已經沒有了四年前雄霸天下的氣概。
這個將領還知道一件事,如今許多突厥牧民已經搬到關外互市定居,他們不再把自己看成突厥人,而是去和互市簽了一個什麼放牧協議,身份變成了漢人的牧民,再也不是天狼神的子孫。
遊牧民族如果選擇定居,那還算是遊牧民族嗎?可惜這個道理牧民們不懂,很多部族的貴族也不懂。
頡利大汗雖然懂,但是大漢卻不在乎,他的眼裡只有武勇,他信奉的只有掠奪。
「韓躍啊韓躍,你不愧是名傳天下的漢人涇陽侯,幾番毒計施展下來,這是要讓我草原民族斷根。你贏了,因為我的族人不相信我……」
這位將領緩緩閉上眼睛,眼角悄然滑下兩顆淚珠。族人皆醉我獨醒,這種感覺何其痛苦?
他眼睜睜看著整個草原被韓躍用經濟手段一點一點吞噬,關外互市日進斗金,草原的財富不斷縮水,也許再過十年以後,世界上就沒有突厥這個民族。
寒風呼嘯,大雪紛揚,前方忽然傳來驚慌大叫之聲,那是騎兵們在斬殺漢奴,催動他們開始進攻。
瀋陽城,終於到了!
這位將領猛然拔出彎刀,目光冷冷看著前方。
但見漫天大雪之中有一座雄偉的冰城昂然矗立,宛如大地上盤踞的一頭猛虎,正向天地展現它的獠牙。
「韓躍,今夜不是你死,就是我頡雲死……」他緊緊握住彎刀,眼中泛起無邊殺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