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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她的虔誠感動了東方的天神,今天阿雅的攤位前竟然一下來了兩位貴客。
這是真正的貴客,因為阿雅認識這兩個人,雖然對方不一定認得自己,但是阿雅卻早早認識這兩個人。
這兩人一男一女,男的是牛家鎮鎮長,女的是牛家鎮經濟屬官,阿雅還曾聽人說過,牛家鎮的女經濟屬官後台強大無比,他的義父是曾經的西府趙王大殿下,哦,如今已經不是西府趙王了,聽說那位殿下已經建立自己的強大帝國,他現在是皇帝了呢。
貴客臨門,令人歡喜,然而阿雅內心卻沒有多少波動,她只是恭恭敬敬行了一禮,然後十分文靜而又禮貌問道:「請問兩位貴客,可是要占卜麼?」
到達這片土地已經數個年頭,阿雅的漢語很是字正腔圓,她行禮之後也不管對方是不是同意,自顧自就拿出了自己的塔羅牌。
「有趣,真是有趣……」對面的女子悠悠一笑,語帶稀奇道:「你應該聽過我的名頭,竟然還敢給我算塔羅牌?」
阿雅怔了一怔,仿佛不懂她的意思。
對面女子正是田秀兒,同時也是被道家袁天罡賜名收為關門弟子的李淳風,她忽然俯下身子蹲在阿雅攤位之前,咯咯輕笑又道:「你來牛家鎮有八年了吧,其實八年之前我就關注過你,你來我大唐腹地這麼久,應該知道本姑娘乃是中原道家的子弟……」
話已挑明,遮掩無益,阿雅恭敬點了點頭,然後再次行了一禮,輕聲回答道:「您說的沒錯,尊貴的封號郡主殿下,阿雅確實知道您的身份,也知道您是中原道家的新白藕!」
這話倒讓田秀兒微微一怔,忍不住好奇道:「既然你知道我是道門白藕,還敢繼續在我面前談算命?」
道家有紅花、白藕、綠荷葉之分,紅花如血嬌艷,代表征戰殺伐,所以紅花一脈是中原護族者,比如當年的紫陽真人,比如現在韓躍和徐不言。
白藕隱藏淤泥之中,洞察天機萬物,所以白藕代表的是道門推算之學,研究的全是窮盡天地之理,上一代的道門白藕是袁天罡,這一代的白藕則是田秀兒。
至於綠荷葉更容易理解,懸壺濟世,救人生死,這是道門的醫學之道,歷朝歷代代表人物有很多,比如扁鵲,張仲景,上一代的道門綠荷葉乃是神醫孫思邈,如今已經快八十高齡,然而還沒尋到關門弟子。
據說老人家很是急躁,不久之前千里迢迢去了嶺南,他找到了自己師侄華夏帝國昭武大帝,要讓韓躍幫忙給他找徒弟。
田秀兒學著阿雅那般跪坐在地,似乎完全不在乎旁邊的臭水溝髒污,她身後站著牛家鎮的鎮長牛老三,看見妻子跪坐同樣也想學一學。
哪知田秀兒猛然回頭呵斥,滿臉恨鐵不成鋼道:「這裡是學問人的事,你的腦子不夠使,這幾日琉璃燒造廠出貨壓力很大,你若閒著沒事可以去那邊做調度……」
牛老三被呵斥個狗血淋頭,然而臉上絲毫不減慍怒之色,反而呵呵一笑站起身來,滿臉憨厚道:「夫人說的是哩,俺確實要去琉璃廠看一看,還有水泥廠和磚瓦窯,還有玉石加工廠,哎呀真是好多事,俺走了俺走了,夫人在這裡好好做學問,鎮上的事情讓俺來……」
說著抬腳而行,轉眼踏步流星消失在街尾。
田秀兒和阿雅誰都沒有關注牛老三離開,兩人依舊跪坐在地四目相對,過了好半天之後,田秀兒忽然悠悠一笑,意味深長道:「身為一個女人,整天把容顏遮在面巾下,本姑娘真是替你可惜,難道西方之人不愛美麼?但我怎麼記得義父曾經說過,西方女子比東方女子更喜歡露臉?」
說到這裡停了一停,忽然俯身微微向前,雙目直直盯著阿雅的眼睛,鄭重道:「如果我猜的不錯,你應該長得很美,為什麼要掩蓋自己的容顏呢,要知道我大唐可不比西方,牛家鎮尤其沒人敢做欺男霸女的事……」
說到這裡再次停了一停,忽然伸手指著自己的臉,笑嘻嘻道:「你再看看我,本姑娘長得其實不算漂亮,但是我每天都要好好收拾自己的面容,讓人時時能夠看到我的臉!」
阿雅怔了一怔,隨即搖頭苦笑一聲,她的面容仍舊遮掩在連衣帽和面巾之下,忽然仰頭眺望了東方的旭日一眼,無比落寞道:「我們已經習慣了遮掩,不習慣拿下自己的面巾。」
田秀兒有些好奇,忍不住問道:「這卻為何?」
阿雅語帶苦澀,好半天才輕聲答道:「因為怕死……」
這次輪到田秀兒怔了一怔。
阿雅幽幽看她一眼,語氣忽然變得有些羨慕,小聲又道:「尊敬的封號郡主殿下,您應該慶幸自己有一位強大無比的義父,他張開的羽翼能夠遮住天空,所以任何暴風驟雨都吹不到您,而我們這些人則不行,別說是暴風驟雨那種天氣,哪怕是細如牛毛的雨絲也會打濕衣衫。」
這番話明著是說天氣,其實暗中說的卻是人心。田秀兒若有所思點了點頭,忽然道:「這麼說來你們在西方遭遇了性命之危?」
阿雅陡然振奮起來,大聲解釋道:「性命之危,我們不怕,就算被燒死在火刑柱上,我們仍舊保留著信仰的虔誠,我們害怕的是學問失傳,我們害怕的是失去了夢想,我的老師告訴我,去東方,唯有去東方才能繼續自己的信仰,在東方這片土地上,任何思想都可以生存,任何學識都可以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