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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面一群世家官員面色很不好看,一個身穿武將服飾的官員終於按耐不住,勃然作色道:「程知節,劉宏基,爾等安敢如此欺人?我乃隴右王氏王方平,本將軍要和你們單……」
「閉上你的臭嘴!」老程不等他說完話,直接一聲暴喝打斷。
旁邊劉宏基猙獰一笑,森森道:「程知節和我皆是國公,你不過一個小輩縣侯,國公說話你也插嘴,此乃無視軍中尊卑。」
「廢什麼話,揍他!」老程一聲暴喝,跳起來就是一個封眼錘,後面劉宏基狠狠一個掃堂腿,瞬間將王方平撂倒在地。
兩大國公同時出手揍一個小輩,這事換了別人無論如何干不出來,偏偏老程和劉宏基完全不在乎這裡,按住對方就是一頓暴揍。
十幾個國公冷眼旁觀,牛進達等人雖然一臉不恥,不過腳下卻悄悄移動幾步,一群國公勛貴將世家官員隱隱擋在外面。
世家眾人氣的麵皮發鼓,就連王珪這老狐狸都忍耐不住,勃然怒喝道:「驟然偷襲出手,打的還是一個小輩,程知節,劉宏基,你們還要不要臉?」
他話還沒有說完,地上的王方平被打得出氣多入氣少,老程神清氣爽,一臉不屑道:「老夫出了名的滾刀肉,我連三歲小孩都打過,這小子今年怕是有二十五歲了,揍他一頓又如何?」
旁邊劉宏基瀟灑一摸腦門,哼哼道:「我就更不用提了,早年間乃是混混出身,別說打小輩,老頭我都揍過……」
他目光有些兇狠,突然盯著王珪道:「王老匹夫你跳出來聒噪,莫非也想試試?啊哈哈哈好得很,我給你這個機會,咱們兩個單挑!」
王珪腳下一個踉蹌,口中憤怒道:「無恥之尤,老夫乃是文官,況且今年已六十掛零,你不但武將欺文,還想毆打耄耋不成?」
「耄耋你姥姥個腿……」劉宏基牛眼一瞪,惡狠狠道:「想欺負老子沒過讀書不成?耄耋說的是八九十歲的長者,比如大理寺卿裴矩裴大人,顏家顏師古顏老先生,他們那年紀才算耄耋,就你這種玩意也稱耄耋,我呸……」
他狠狠吐了一口口水,不屑道:「你頂多算個老不死的老頭,老頭我也不是沒揍過,再敢聒噪,我真揍你!」
世家眾人勃然大怒!
王珪臉上的怒色卻突然一收,這老狐狸笑眯眯伸手捋須,淡淡道:「這一局,你們贏了!」
這話說的無頭無腦,偏偏宮門口眾人卻都懂了。
王珪剛才還滿臉暴怒,轉眼之間就變為平淡,似乎周圍眾人也見怪不怪,好像正該如此一般。
老程眉頭微微一挑,淡淡道:「既然這局我們贏了,上朝之後你們安分一些,就算有什麼事情要奏,那也得等老夫先說……」
他氣息也變的四平八穩,哪裡有剛才那種蠻不講理暴起打人的模樣。
王珪緩緩點頭,笑呵呵道:「合該如此!」
韓躍在遠處看的分明,心中隱隱生出一種明悟,原來這也是一種鬥爭,老程和劉宏基先用老狗的典故挑釁,再用無賴手段毆打王方平,王珪跳出來指責反擊,雙方都是在試探打壓對方的氣勢。
至於地上躺著的王方平,那只不過是隴右王氏的一枚小棋子,揍了也就揍了,只能算他倒霉。
老程和劉宏基能揍王方平,但卻不能去揍王珪,揍了小的沒事,這屬於打壓對方氣焰的手段,但是揍了王珪這種領軍人物不行,那屬於直接撕破臉皮開戰。
韓躍心下恍然,感覺對朝堂之事又有了幾分收穫。
他策動毛驢正要上前,忽聽身後傳來一聲輕咳,有人輕聲低語:「殿下可看明白了?」
韓躍回頭一看,才發現是上官儀一臉笑眯眯站在那裡,韓躍翻身下了毛驢,微笑回答道:「看是看明白了,不過有些好奇……」
上官儀呵呵一笑,悠然道:「這就是朝堂的爭鋒手段,無所不用其極,只為打壓氣勢,手段噁心不要緊,能贏的勝利就行!」
他看了韓躍一眼,笑眯眯道:「殿下一定要記住,天下間再大的事情都可從小處看出端倪,程知節大智若愚,劉宏基蠻不講理,他們見到世家官員突然上朝,但又不知道對方目的為何,所以才用這種手段進行試探,可惜沒有逼迫出王珪的底線。」
韓躍緩緩點頭,微笑道:「多謝上官大人指點,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本王從未有過上朝經驗,不知今日如何行事才好。」
他沉吟一下,語帶深意道:「我雖位高權重,但是地位全由血統和兵鋒而來,那些世家之臣都是久經朝爭的大佬,不但智計百變,而且思慮周全,本王心中實在有些忐忑……」
上官儀目光悠悠,好半天忽然一笑:「殿下勿要騙人,誰若聽了你的話,合該他八輩子倒霉!」
他望向韓躍腰間,笑眯眯道:「您今日掛著天子劍前來,分明是早就想好了計策手段,呵呵呵,別人是應付朝堂之爭,殿下您是審判朝堂之爭。」
韓躍轉身邊走,悻悻然道:「所以說本王最討厭聰明人。」
他一路龍行虎步走向宮門,口中忽然高聲,悠悠然道:「秋風御路冠蓋滿,曉月畫樓鐘鼓遲。旭日東升尚言早,披星戴月上朝時……」
一首詩念出,正是宣布從此踏入上朝行列,宮門口無論文臣武將無不側目,老程等人緩緩點頭,王珪等人卻面色輕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