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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貨猛地甩了甩腦袋,十分納悶道:「如果此地沒有捷徑可走,那路大軍如何過去的?」
老樵夫明顯臉色茫然,懦懦道:「大人說的俺不懂,小老兒也沒見過有大軍。我家就住在棧道下方的山村,如果幾十萬人經過肯定會見到……」
劉黑石頓時一呆,臉色也茫然起來。
後面幾員大將面面相覷,人人都覺得有些奇怪。
大儒婁乘風忽然想起一個可能,面帶沉吟輕聲道:「是否那路大軍並沒有途徑棧道,而是選擇從其它地方繞路而行?我曾在古書之中讀過,依稀記得進入巴蜀有兩條通路,其中北面一條就是咱們眼前的群山棧道,此路兇險無比,堪稱天塹之途。」
他說到這裡停了一停,接著又道:「但是南面則有平坦一路,那是一條漢末古道,乃是從金州至江洲,再從江洲到黔地,然後從黔地再次轉折向西,一路就可以進入巴蜀……」
韓躍沉吟一下,隨即緩緩搖頭,思索道:「你說的這條道路即便真的存在,但是時間上也無法吻合對上。」
婁乘風抬頭看他,不知韓躍此言何意。
韓躍負手望著眼前群山,皺眉輕聲道:「陛下四個月前發兵五十萬前往劍南,這路大軍從長安周邊出發,進入劍南最近的通道就是這裡。如果按照你說的路程去走,他們幾乎要在中原腹地繞一個圈子。這個圈子加起來足有六七千里路,就算是騎兵也得走三四個月,如果是步卒去走,至少得走半年。」
婁乘風怔了一怔,恍然大悟道:「然而那路大軍早已到達劍南,甚至還和吐蕃打了兩個月的仗……」
「所以他們絕不是繞路而行,前往劍南必然是途徑此處!」韓躍跟著補充一句,目光隱隱帶著沉思。
「那可奇怪了啊!」劉黑石抓了抓腦門,滿臉迷惑道:「棧道兇險一場,即使咱們西府三衛都沒把握通過,朝堂大軍全是緊急抽調的府兵,很多人此前還是在家種地的農夫。他們到底是如何經過棧道,難不成長了翅膀飛過去不成?」
這貨腦直憨厚,說話卻直指本心,這句疑問再次一言驚醒夢中人,韓躍陡然眼睛炯炯一閃,脫口而出道:「飛肯定不行,但是游倒是可以,老黑啊老黑,想不到咱們之中你最聰明。」
劉黑石受到表揚,頓時咧嘴憨憨大笑,然而這貨臉色仍舊茫然,顯然不知道韓躍為什麼表揚他。
韓躍忽然朝著懸崖邊緣走上兩步,彎下身子俯視下面山崖,他目光隱隱有明悟在閃,沉聲道:「最初是你先發問五十萬大軍如何通過,所以才會讓本王聯想到此地有捷徑,剛才你又說他們是不是長了翅膀飛過去,終於讓我想明白朝堂大軍怎麼去的劍南……」
這話已經隱隱接近答案,但是在場眾人依舊不解,大儒婁乘風湊過來同樣俯視懸崖,忽然脫口而出道:「山下有江,可溯流而上?」
韓躍哈哈大笑,道:「此水乃是中原兩大母親河之一,源頭最遠能夠追溯到土蕃,流域期間有無數大河匯聚,其中數條河流發源就在巴蜀。本王明白了,朝堂大軍走的是水路……」
眾人都湊過來向下俯視,果然見到群山懸崖之中夾著一條河流,那河道彎曲蜿蜒,水勢滔滔拍擊山面,側耳仔細傾聽,隱約有咆哮味道。
婁乘風忽然目光閃動沉思,皺眉不解道:「此河寬度已夠,但是轉折難行。下官依稀看到河中有不少湍急之處,縱使水中健兒也未必能泅,那朝堂五十萬大軍如果走了水路,他們如何保證在河中不被淹死?」
說著抬頭看了一眼凌空懸崖的棧道,喃喃道:「河流之兇險,不下於棧道。況且從此地到劍南還有上千里路,難不成朝堂大軍遊了幾千里不成?」
這話很有道理,眾人頓時皺眉。劉黑石脾氣最為急躁,怒聲大叫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說婁大儒你是不是專門挑主公的刺?別說一個行軍長史,就是皇族敢這麼做俺也砸死他。」
婁乘風愕然一怔,隨即苦笑衝著劉黑石拱手,解釋道:「劉將軍勿要生氣,潑冷水乃是本官職責。我既然追隨殿下求個出身,那就不能只說好聽的。」
劉黑石哼了一冷,怒眼圓睜兇狠望著他。
旁邊韓躍回頭訓斥一句,喝令劉黑石不准無禮。婁乘風倒是不予置氣,反而再次重提先前疑問,對韓躍道:「殿下想到答案了沒,這水路似乎也不太好走。即便下官退一萬步分析,設想五十萬大軍人人都會泅渡,但是咱們西府三衛不行,因為騎兵的戰馬不會游泳……」
韓躍哈哈大笑,語帶深意看著婁乘風,反問道:「誰說走水路一定要游泳,坐船難道不行嗎?」
婁乘風猛地一呆,隨即面色一片狂喜,大聲道:「他們坐的是船?」
後面眾將領呼啦啦圍了上來,看著下面大河目光閃閃,婁乘風喜不自禁不斷點頭,大聲又道:「有水者,必然載舟,有舟者,萬水可渡。殿下果然不凡,下官終於明白了。朝堂大軍必然是坐船溯流而上,然後一路進入劍南巴蜀。」
眾人也都連連點頭,顯然認可這個說法。
人群中唯有劉黑石腦子蠢笨,蠢笨之人有時候想事情的方式總和別人不一樣,這貨猛然抓了抓後腦勺,再次茫然不解道:「五十萬朝堂大軍,那得多少大船才能行?難不成送完一波回來再送,那得運送多少趟才能送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