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2頁
劉宏基摸了摸腦門,其它國公卻暗自點頭,心中升起莫名佩服之感。
李勣輕嘆一聲,一臉感慨道:「雖掌其權,不忘初心,自古成大事者莫不如此,涇陽侯你年齡雖然不大,但是今番行事卻讓老夫刮目相看,當今天下年輕一輩,你之品性可算第一。」
柴紹點點了頭,他性格少言寡語,口中緩緩吐出兩個字,沉聲道:「不錯!」
自己定的規定,自己也得遵守,這話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比如各個朝代的律法是皇家定的,但是皇帝如果真的觸犯律法,他會不會乖乖接受懲罰呢?
再比如某個後世,各種仗著踐踏律法之事層出不窮,萬千網友既悲且嘆,寫下飽含無奈的打油詩,床前明月光,俺爹是李剛,財來如流水,姐姐很美美……
有些當權者為國為民,俯首甘為孺子牛,有些人卻只是嘴上說說,表面是一套,暗地又是一套,男盜女娼,孰為可恨。
李勣乃是國公之中見識最遠之人,這位大唐軍神手撫長須輕嘆一聲,語帶敬佩道:「昔年三國,曹操發兵宛城,為保百姓衣食,定下森嚴軍規,凡大小將校過麥田者,但有踐踏,並皆斬首。偏有一日,曹操坐騎受驚,自己踐踏了麥地……」
他說到這裡停下不說,然而眾人大多聽過這個典故,隱隱都明白李勣所言何意。當年曹操馬踏良田,執法官認為律法不能加諸貴人之身,曹操卻割發代首,給自己定了半斬之罪。
這事在現代看起來有些做作,然而放在古代卻是重刑,身體髮膚受之父母,割發代首又有一個專門的名字,叫做髡刑。
自己定的規矩,自己也得遵守,自古能成大業者,莫不謹記這個典故,從東漢末年到大唐之初,至少有十幾個大人物自己給自己做過髡刑。
老程忽然一拍大腿,目光閃閃道:「依照老夫看來,涇陽侯也別定下那多麼多懲罰,你乾脆自己給自己上一道髡刑,割發代首,丈夫代替妻子受過,此事傳到哪裡都讓人佩服,誰也說不出半個不字。」
眾人眼睛都是一亮,紛紛點頭贊成道:「程知節此言大善,主帥當可如此,髡刑乃是重罰,受者令人敬佩……」
這些國公雖然是長輩,但是他們另一層身份卻是韓躍麾下,涉及正事大家只能善勸不能硬來。
老程的提議很不錯,可惜韓躍緩緩搖頭拒絕,一臉堅定道:「我雖是主帥,但卻並未及冠,髡刑只能施加成人,我割發算哪門子受過?」
眾人都是一呆,感覺這話說的也對,自古身體髮膚受之父母,割發代首是為髡刑,但是小孩子未成年卻不算在內。
老程面色有些古怪,作為一代人精,他豈會不知道未及冠之人無權自受髡刑,這個建議無非是想大事化小而已。
「啊哈哈哈,主帥還請考慮考慮,民間有言,律法不過人情……」
言下之意,還是想大事化小。
韓躍一臉堅定,沉聲道:「天子犯法,於民同罪,何況我只是一個侯爺。」
眾人又是一呆,真想把實話喊出來告訴韓躍,你小子可不是普通侯爺那麼簡單,你是堂堂皇家嫡長子,未來說不定就是一代帝王。
可惜這話誰也不敢說出來,只能硬硬憋在心中,那感覺要多彆扭有多彆扭。
羅靜兒挺胸抬頭勇敢看著韓躍,俏臉帶著肅重滯澀,鄭重道:「相公,無論您定下何種懲罰,靜兒願意一力承擔。」
韓躍看她一眼,嘆息道:「我既不舍讓你走,我便需得身受之……」他面色猛然一正,大聲道:「羅靜兒聽著,為夫有三罰,望你莫要怪我。」
他目光炯炯一掃,赫然道:「第一罰,移除你平妻之名,貶為小妾之身,腹中孩兒替母受過,降生不為嫡子。」
嘶——
眾人倒抽一口冷氣。
夠狠,第一道懲罰就夠狠啊!
古代女人活著就為了一個名分,平妻是妻子,小妾卻是財物,平妻生的孩子是嫡子,小妾生的孩子則不同,那叫庶出,說得難聽點,也是財物……
庶出不但沒權跟嫡子分家產,甚至連地位高一點的家臣都可以打罵他們。
羅靜兒只覺得腦海轟然一響,以她武功之高竟也雙腳發軟,噗通一聲坐在地上,喃喃道:「替母受過?讓我的孩子替母受過?」
兩行清淚,滾滾而下。
第一道懲罰就這般狠,真不知下面還有什麼暴風驟雨。
第332章 第二罰,眾人驚
羅靜兒坐在雪地上一臉煞白,秦瓊心中既疼又氣,硬著頭皮道:「主帥可否換個懲罰,你將靜兒打為妾室,此舉和逐出家門幾無區別,老夫認為有些不妥。」
韓躍仰頭看天,好半天才緩緩道:「我是一家之主……」
言下之意很明白,我的老婆我說了算,你雖然是她舅舅,但也無權干涉。
秦瓊還想再說,旁邊李勣卻輕輕拉他一下,低聲勸道:「叔寶還請收聲,此事存有可變之機,老夫事後再給你細說。」
黃臉漢子聞言一呆,眼見李勣面帶暗示之意,他深知這位袍澤智慧如海,想來已經謀略在心。
「既然如此,這第一罰老夫咬牙認下了。」秦瓊長嘆一聲,彎腰將羅靜兒從地上拽起來,眼見外甥女面色蒼白,一張俏臉毫無血色,他心中說不出的疼痛。
雖是外甥女,但卻長在他膝下,捧在手心裡簡直比親閨女還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