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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世家有錢有糧,哪怕一年不做產業也能扛住,但是百姓扛不住,只需要半年時間,舉國百姓就會陷入困頓。
想想看,你家徒四壁,好不容易妻女熬夜織了一匹布,正要盼著用這批布換點炒米油鹽,結果忽然不能賣了,你會怎麼樣?
想想看,你辛辛苦苦種的菜,養的蠶,曬的鹽,打的鐵,流血流汗做出來的東西,忽然要扔在那裡等著爛掉,你會怎麼樣?
大唐百姓是忠厚的,但是再忠厚的百姓也需要吃飯,一旦吃不飽飯,再被有心人稍微挑撥,到時天下必然烽煙而起。
李世民今年才四十三歲,按說正是年富力強之時,然而皇帝一日比一日憔悴,短短半月竟似蒼老了十年。
「皇家扛不住,李世民扛不住,惹了我們世家,吾等就掀翻天下……」對方陣營放出話來,有人於琅琊郡仰天叫囂,狂傲道:「皇帝若想挽救大唐,必須殺掉韓躍,如若不殺韓躍讓我們消這口氣,那麼大唐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好狂……
此話傳到長安,李世民一舉掀翻了桌子,暴怒道:「朕倒要看看,大唐會不會一直存在。」
皇帝雙目血紅,半月來憔悴無比,然而這一次李世民沒有退讓,他知道退了也沒用。
「傳朕旨意,掏空國庫,收購天下百姓所產物資,只要大唐還有一分錢,就不能讓百姓餓肚子!」
李世民一方也有世家,對方要打經濟戰,皇帝豁上去也要干。
便在這種天下風雲涌動的時候,一輛特製的巨大牛車出現在河北道最北方,一路迤邐而行,緩慢但是堅定的向著東北行進。
這牛車也不是特別豪華,但是就占了一個大,需要五頭犍牛才能拉動,車上有廚房有臥室,分明住著一家六口。
大唐的道路並不平穩,哪怕是官道也崎嶇不平,但是這輛牛車卻一點也不顛簸,因為它的輪子全是特製而成,外面裝著橡膠輪胎,裡面則是充氣內胎。
除此之外,車上還裝載著大唐無法製造的減震彈簧,車輪的軸承里塗抹著潤滑的黃油。
這樣一輛神奇的牛車緩緩而行,它像個移動的家園,它上面住著一家六口人,它從出發的時候就聚集著天下目光。
從長安到這輛牛車之間的官道上,每天都有瘋狂奔馳的健馬,有的健馬奔向長安向皇帝匯報,有的健馬則是世家派出的探子。
「臭小子今天走到哪裡了?」這是皇帝每天都要問的話。
「那小子今天走到何處了?」這是世家每天都要問的事。
皇帝和世家每天都關注著一輛牛車,然而這輛牛車依舊迤邐而行,悠忽又是半個月過去,牛車緩緩出了河北,慢慢踏過山海關。
再往前走,就是白山黑水。
再往前走,等於出了中原。
「哈哈,那小子終於走了,他這是恐慌,他這是害怕!我呸,說什麼什麼天生奇才?面對我世家還不是望風而逃……」
世家瘋狂叫囂,皇帝卻黯然輕嘆,李世民在宮中攬著長孫的肩頭,夫妻二人怔怔看著天際,忽然同時喃喃一聲,傷感道:「他終於走了!」
此時距離韓躍出離長安正好三月,深秋已過,初冬來臨,忽然一場北風呼嘯而來,仿佛一夜之間天地都變得肅殺。
中原地界越發蕭條,皇族在世家的逼迫下慢慢顯露敗像。
李世民掏空了國庫,依舊不能挽回頹勢,雖然皇帝有一百多世家支撐,但是對面卻有四百……
都是傳承千年的門閥,相互之間實力差距不大,一家兩家或者還看不出來,但是一百家對陣四百家,這種懸殊可就太大了。
這場經濟戰爭註定要輸。
關中北風吹,白山黑水卻迎來一場大雪,就在那大雪飛揚之時,那輛牛車忽然停了。
韓躍負手站在車上,目光回望長安方向,天上雪花在他頭頂漂亮,這個連續三月擔當車夫的青年終於緩緩吐出兩個字:「動手!」
簡簡單單兩個字,卻似震動天下轟鳴之音。
長安城中,李世民茫然不解,喃喃道:「天下已動亂三月,那孩子莫非留有後手不成?」
中原各地,無數世家同樣心懷警惕,暗自猜想道:「此子行事向來不擇手段,莫非他留有後手不成?」
皇帝和世家不斷猜測,偏偏韓躍說完兩個字之後再次沉寂,他趕著牛車繼續向前,似乎將自己說過的話全都忘了。
白日慢慢行進,晚上逗逗孩子,偶爾停下車輛帶著妻子們踏雪賞景,仿佛這一趟只是遊玩。
世家慢慢放下心思。
皇帝漸漸失望叢生。
然而三日之後,天下風雲突變。
先是一道消息從牛車上淡淡傳出,由跟隨牛車的李風華抄寫數十份,然後委託皇帝的紅翎急使帶回長安,再用飛禽傳書散布天下。
「今有東北鞍山鐵礦,每年可產礦石萬萬斤,又建冶煉鋼廠一座,每年可出精鐵巨萬,首批五百萬斤已然出爐,欲行銷天下,廉價售賣之。天下百姓但有所需,可用家中物資換取,無論粗布,茶葉,草藥還是菜米,只要百姓所產一律作價換取,每斤精鐵,只售五文……」
五文,連運費都賺不回來吧?
從東北到關內至少三千里路,哪怕是運到河北那也得七八百上千里路,先別說鋼鐵從採礦到冶煉的本錢,光是運費就能虧個底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