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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旁邊忽然有人靈光一閃,脫口而出道:「我知道了,當年太原王氏和趙王結怨,起因好像是因為藿香正氣水。那一日豆豆王妃帶著幾個農婦去買藥,結果被王氏的王勛摸了一下臉蛋。」
嘶——
滿場頓時倒抽一口冷氣,個個都覺得王氏完了。
這時如果放在當年,誰會在乎一個農家女孩被摸了臉蛋。但是今時不同往日,那位女孩如今是大唐第一王妃。
不但是大唐第一王妃,而且還有最護犢子的丈夫。
不但有最護犢子的相公,而且還穿過皇后的鳳衣。
整個大唐所有皇子的妻室,試問有哪一個女子穿過皇后的鳳衣?據說豆豆不但穿了,而且那件鳳衣還沒收回……
王照一屁股坐在地上,雙目呆滯道:「殿下,當年之事,不怪我等。」
「本王不管!」
韓躍輕輕搖頭,一臉漠然道:「那一日我曾發過毒誓,今生不能給豆豆報仇,本王臨死也不會閉眼。王照大人還請行行好,你也不希望我死不瞑目吧。」
王照咽了口唾沫,澀聲道:「殿下您讓我們行行好,豈不是要搭上王氏滿門性命。」
旁邊李世民突然輕嘆一聲,扭頭直接邁步離開。他是韓躍的老子,也是豆豆的公公。韓躍已經把話說到此處,就算李世民再重利益也只能打消。
王照陡然奮起精神,目光直勾勾盯著韓躍,大聲道:「殿下,真的一點機會也不給嗎?要知道我王氏傳承千載門閥,臨死反撲也不是等閒……」
這是發現軟的不行,準備試試硬的行不行。
偏偏這話卻讓韓躍微微一呆,忍不住喃喃重複一下,道:「傳承千載,臨死反撲?」
他面色有些沉吟起來。
王照心中一喜,忍不住道:「殿下一定要想清楚,萬萬不可隨意下決定。如果你放吾一馬,整個王氏都是你的麾下。如果你堅持本心,王氏必然反撲。」
韓躍忽然哈了一聲,點頭道:「你說的對。」
王照更加大喜,連忙道:「殿下此言,莫非放手?」
韓躍大有深意看他一眼,忽然再次舉首看著夜空,悠悠道:「本王曾讀易經,言稱大道五十,天衍四九,所以天地萬物都有一線生機。你王氏雖然滿門作惡,但是臨死也該給個機會……」
王照呆了一呆,下意識道:「殿下此言何意?」
「何意?啊哈哈哈!」
韓躍陡然一聲狂笑,收回看天的目光看向李世民,忽然拱手詢問道:「父皇在上,孩兒有一事要問。」
李世民沉吟一下,點頭道:「講。」
韓躍哈哈再笑,接著道:「兒臣記得大唐有一個規則,勛貴若有仇恨而朝堂無法調解之時,那麼皇帝可以縱容雙方盡起家丁部曲廝殺,誰若贏了,誰就有理。孩兒不懂朝堂之事,想問問父皇有沒有這個規矩?」
李世民虎目一亮,點頭道:「部曲交戰,定勝定負。此規確實有,不過卻不是大唐首開先河。躍兒你要記住,這個辦法自春秋之時已有。後來慢慢傳承演變,最後才變成大族與大族的爭鋒規則。」
李世民說到這裡停了一停,忽然大有深意看了韓躍一眼,微笑道:「世家大族又或豪門勛貴都很強橫,有時候他們的仇怨連皇族也無法調控。所以每每遇到生死大仇無法化解時,我皇家允許他們用這個辦法決出雌雄。」
「好得很!」
韓躍一拍大腿,再次向李世民拱了拱手。
下一刻他陡然轉身,目光隆隆看著王照等人,微笑道:「本王知道太原王氏圈養私兵,而那王凌雲同樣也手握大軍。剛才你求我給你一線生機,那麼本王就給出一線生機。」
王照心中有濃濃不妙之感,戰戰兢兢道:「殿下想幹什麼?」
韓躍悠悠吐息,嘿嘿道:「我允許王凌雲率兵入關,同樣也允許你王氏私兵反抗。爾等有仇報仇,有怨償怨,誰能活到最後,本王不再追究……」
這話慢慢說完,王照癱軟在地。
好半天過去之後,這位太原王氏族長才憤恨看向韓躍,咬牙切齒道:「驅虎吞狼,王爺好狠毒計。你如此設計別人,當心死後無有全屍。」
韓躍一臉笑眯眯無所謂,對王照的辱罵如春風拂面。
他忽然附身看著王照眼睛,淡淡警告道:「你給我記住了,到時本王會調回西府三衛做裁判,不允許你們雙方再找幫手。王凌雲想殺,太原王氏想活,你們只能用自己的力量去拼命,本王不會給任何一方壓倒性優勢。」
噗——
王照陡然仰頭,重重噴出一口熱血。這口熱血乃是他狠心咬破舌尖所出,都頭打臉正好噴了韓躍一身。
韓躍哈哈大笑,舉手無所謂一擦,呵呵道:「還有一句話王大人記住,你們不是驅虎吞狼,而是毒蛇和老鼠撕咬……」
他負手大踏步離開,口中吐出一聲長長的氣息,眾人在他吐息之中似乎聽出一種釋懷,仿佛壓在心底許多年的憋悶終於放下。
是啊,壓了很多年。
當初韓躍從田家莊小心發展,還沒嶄露頭角就被王氏盯上。
那時的太原王氏何等龐然大物,不但與世家豪門合縱連橫,而且掌控八成朝堂官員,就連李世民想動一下都要深思熟慮,可見王氏凶焰多麼高漲強橫。
一個是千載傳承世家,一個是孤苦伶仃少年,太原王氏宛如一座大山壓在韓躍心頭,那幾年的憋悶只有他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