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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如晦面帶微笑,他正欲回答李世民的話,忽然眼睛一亮,指著遠處騎兵方陣道:「陛下快看,又變陣了……」
確實又變陣了!李世民順著他的手指看去,臉色先是一怔,隨即變得精彩起來。
「犯我大唐,雖遠必誅!」
這八個字灼灼生輝,也是騎兵方陣最後一次變陣,這一次不但是字體定格,三千鐵甲騎兵也同時高喝,萬眾一聲,山呼海嘯。
「犯我大唐,雖遠必誅,犯我大唐,雖遠必誅,犯我大唐,雖遠必誅……」
聲音隆隆,直衝天際,夜空群星璀璨,一輪明月高照山河。李世民仰天狂笑,大喝道:「好,好一個犯我大唐,雖遠必誅,朕這一生,必銘記之。」
自古開國之君,莫不希望開疆拓土,皆有雄霸當世之心。李世民開懷大笑,顯然韓躍這一手完全戳中他心中軟肋。
不遠處世家眾人面面相覷,范陽盧氏的族長盧隱之長嘆一聲,黯然道:「今夜之後,涇陽騰達,苦也!」
他看了一眼人群中的王珪,忽然牙關一咬,猛然越眾而出,拱手對李世民重重一禮,大聲道:「陛下,今日涇陽侯為晉陽公主舉辦慶生,震撼人心,感動群臣,我范陽盧氏受其感召,願附隨其後,有重禮一件,獻於皇家。」
此言一出,眾臣都是一怔。范陽盧氏一向是太原王氏的鐵桿盟友,今夜怎麼突然調轉了牆頭?
李世民目光慢慢變得溫和,意味深長道:「隱之此言,朕等三年矣。」
盧隱之再次躬身行禮,他一言不發,默默從懷中掏出兩張泛黃紙張,這才又道:「此地契兩張,乃我范陽盧氏最豐美之田。」
他說到這裡微微一停,從兩張紙中抽出一張,接著又道:「兕子公主封地晉陽,這一張地契便是我范陽盧氏在晉陽置辦的產業,今日趁著小公主四歲滿周,陛下還請收下。」
李世民挑了挑眉毛,隨手把那張地契接到手中,淡淡問道:「多少地?」
盧隱之沉聲道:「不多不少,五千畝整!」
嘶——
李世民倒抽一口冷氣,他真被這個數字嚇到了。皇帝雖然富有四海,但那只是一種形容。古代是私有制經濟,李世民擁有二十七個黃莊,加起來也就十萬多畝地。
這盧隱之一出手就送了五千畝地,幾乎是范陽盧氏十分之一的田產,如此大的手筆,就連李世民都感到震驚。
偏偏盧隱之送完一份地契還不算完,接著又舉著另一張紙大聲道:「昔日陛下封賜涇陽侯,臣被小人蒙蔽雙眼,多次阻撓其事,而今想來,實為可笑。恰逢今日晉陽公主慶生,臣願借花獻佛,同樣送地契一份,以作致歉。」
李世民微微一怔,直到此時,他才明白盧隱之為何突然調轉牆頭,原來這老小子怕了。
「多少地?」皇帝再次淡淡出聲,有小兕子那張地契對比,估計這第二份也不會太少。
只見盧隱之猛一咬牙,惡狠狠道:「自古幽燕無雙地,天下范陽第一洲。臣已經決定將整個家族移居長安,所以,臣這一次送出的,是整個盧氏在范陽的祖地。」
嘶——
這一次,不僅僅是李世民倒抽冷氣了。
范陽盧氏位列五姓七家,乃是傳承千載的高門大閥,這樣一個家族的祖地有多少?幾乎已經不能用畝數來衡量。
據李世民所致,整個河北范陽縣,有三分之一的土地屬於盧家。現在,這份地契卻被盧隱之輕飄飄拿在手中,隨時都會當做禮物送出去。
旁邊一個世家重臣大喝道:「盧隱之,你安敢如此,不怕將來魂歸地下,無法面對列祖列宗嗎?」
涉及田地私產,這個大臣也顧不得君前失儀,猛然跳出來道:「陛下,臣觀盧隱之今日有些不對,莫須犯渾中邪,送禮一事還請陛下容他想明白再做。」
李世民緩緩點頭,整個范陽盧氏祖地,他也覺得倉促了。
盧隱之卻突然一咬牙,大聲道:「陛下,臣沒有中邪,臣心中清楚的很。這地,臣必送之……」他說到這裡,轉頭看了一眼那個世家重臣,忽然嘲諷一笑,惡狠狠道:「吾乃范陽盧氏族長,雖然世家互為一體,但是我有權決定自家之事,今夜誰敢阻攔,便是我盧隱之生死大敵。」
這是鐵了心也要調轉牆頭,那個世家大臣臉色一怔,目光閃爍幾下,忽然嘆息道:「隱之兄,也許你是對的!」
李世民忽然哈哈一笑,順手將那張地契拿了過來。他低頭看了幾眼,嘴中嘖嘖幾聲,轉手卻把地契放到了長孫手裡,淡淡道:「朕看了,足足幾萬畝地。這筆數目太大,臭小子還未及冠,你先幫他收著。」
這做法有點霸道,韓躍在一邊看得直發急,他左右看了看,忽然發現程處默就站在不遠之處。韓躍心生一計,連忙給程處默遞了個眼色。
程處默不愧是結拜兄弟,涎著臉湊到長孫面前,諂媚道:「娘娘啊,這地契上到底寫著多少?整個范陽盧氏的祖地,怕是得有七八萬畝……」
長孫舉著紙張細看兩眼,打趣道:「你這小傢伙倒也有膽,竟敢來刺探本宮軍情。」
她鳳目一轉,望著旁邊一個貴婦道:「程夫人,有你在這裡本宮就不出手了,這個小猴子應該狠狠揍一頓。」
那貴婦正是程處默老娘,聞言笑道:「娘娘放心,待到宴會結束,妾身必然好好教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