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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家小三,我看你是沒救了,逼著自己的娘子去發賣為奴,逼迫不成便負氣離家,現在被我們撞見了,又裝作不認識人?哼,老天無眼,韓家村子上下三百口,怎麼就出了你這麼個東西!」
大叔發話了,話里透出來的訊息有些威猛,韓躍聽了有些發傻。
娘子?發賣為奴?這是什麼情況……
他目光轉向小蘿莉,看著那張梨花帶雨的小臉蛋,委屈通紅的大眼睛,怯怯兮,柔弱無辜。這小丫頭臉都哭花了,然而眼睛深處卻依稀有些歡喜,莫非並不是演戲,真是因為見到了夫君?
啪,一張泛黃的糙紙,猛力被人拍在桌子上!
「小畜生,自己看清楚了,這便是豆豆的賣身契,剛從衙門裡領來的。」
中年大叔怒目圓睜,像極了一個快被點燃的人形煤氣罐,隨時可能爆炸。
君子不立危牆,韓躍決定離他遠點。
屁股剛想挪窩,便見大叔呸的一口濃痰,咬牙切齒晃著那張契約道:「你看看,豆豆身體太弱,衙門裡的典師只給估了五百錢,還要終身賣身為奴。等吃完飯後,我就要帶著豆豆去牙行找人牙子,這回你可滿意了?」說話間,一雙粗糙大手攥的咯咯作響,隨時都有砸過來的可能。
韓躍下意識縮了縮脖子,小心翼翼將賣身契從他手下抽取過來。
字是繁體,不太好認,約莫也就懂個大概!
「今有田家賤女小豆豆,身虧體弱,多病嬌虛,家貧如洗,生計維艱……」嗯,文采不錯,還都他媽是貶義詞。
「……自願賣身為奴,契約終身,作價兩貫……」臥槽,這是拿人當貨物賣呢?
「……為奴當勤勞忠懇,卑微侍主,若有病寒夭折,蓋當不論,抑或犯錯遭罰,分屬應當……奴為貨物,權屬歸主家所有……此約,府衙備具,牙行典行……」草他媽,還真是把人當貨物了!
韓躍看的眼珠子都快凸出來,十分不敢相信!
很恐怖,內容跟後世肉聯廠採買畜生宰割的收購合同類似,一紙契約上百字,籠統的意思便只有一個,今日賣身為奴,從此死活不論。願殺願宰,聽憑主人。
打了個哆嗦,再去看滿臉淚花的小蘿莉時,胸中忽然很是憋悶。
瘦!眼前這丫頭,真是瘦!
後世十二歲左右的小丫頭,胸前一般也都有些凸起了,就算沒有發育,臉上也應該有些嬰兒肥。
然而這個豆豆,卻瘦的仿佛一具骨頭架子。頭髮枯黃,滿臉菜色,這是幾年沒吃過肉了?
中年大叔似乎還覺得刻畫不夠應景,在一邊長吁短嘆道:「唉,賣了也好!去大戶人家為奴,雖然悽苦,至少還能有頓飽飯。若是跟著你這小畜生過活,吃糠咽菜不說,什麼髒活累活都讓她干……」
尼嗎逼,你這逼逼叨叨的還沒完了是吧!韓躍本來就是個炸藥包的脾氣,此時被人指桑罵槐,心底哪能不竄出一股邪火,他一巴掌將契約拍在桌上,站起身來便要動手。
「相公,你別生氣,田大叔是好心!」
「好心還賣你,契約都從衙門裡領出來了……」
「嗚嗚嗚,相公,豆豆也是沒辦法子呀,昨夜你說想要採買一塊玉佩,問豆豆要錢,豆豆攢下的銅板是要給咱家蓋房子的,屋子漏雨都好幾年了……你嫌棄豆豆不給,打了我一頓,大半夜搶了我藏錢的瓦罐,跑了……嗚嗚嗚,相公,你從小身子骨就弱,再不能住漏雨的屋子了,豆豆就想賣了自己,給家裡蓋個房……」
很悲切,小丫頭似乎常年缺乏交流,說話有些詞不達意,但是哭哭啼啼間,卻也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個清楚。
畜生啊!
韓躍仰天一聲長嘆。
以前自己也算是混帳中的極品了,偷雞摸狗幹過,坑蒙拐騙也幹過,曾經深以為豪,今日方知,跟現在自己這具身體相比,以前的自己實在是上不了台面。
麵攤周圍,不知何時已經聚滿了人,十幾雙漲紅的眼睛,仿佛看牲口一樣盯著他看。
其中一個大娘,體態很是雄壯,猛然一口濃痰噴過來,氣憤憤罵起來:「呸,年紀輕輕不學好,逼的童養媳去做奴,若是老娘生了你這樣的種,早就生生掐死算了……」
「你生的出來嗎你?還掐死。」行,大媽你正氣凜然,這義憤填膺的架勢我惹不起,一口濃痰咱忍了。
旁邊一個小娘子,風姿很是綽約,早被豆豆感動的眼眶紅腫,哭哭啼啼好像賣身為奴的是她一般,那蘭花指微翹,那櫻桃小口微張,美是很美了,只是說出來的話不讓人待見:「老天爺呀,最是薄情負心郎……」
我日!老子睡了你沒給錢還是咋地?這就成薄情負心郎了,大熱的三伏天,你非要哭出個六月飛雪來不成?
韓躍受不了她的鄙視,準備譏諷兩句,瞥見小娘子身後五大三粗的兩個保鏢,對比了一下敵我實力,最終決定原諒她。
沒辦法了,犯了眾怒誰也討不了好,沒見大唐朝扛把子都仰天長嘆:水可載舟,亦可覆舟!老百姓發起狠來連皇帝都敢砍,自己這幅小身板還是有些不夠看,惹不起,那就得想辦法解決。
手拿契約,面帶慚愧,撕拉一聲,撕成粉碎!
「豆豆,相公發誓,從今以後,決不讓你再受一點苦,你吃肉,我喝湯,我打地鋪你睡床,這一輩子,定要讓你活得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