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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多的突厥騎兵瘋狂衝過來,然而值守隊二十人卻用身體組成了一道肉牆,狠狠扼守住糧倉的大門。
他們很多人已經死了,卻在臨死前奮力撲倒在門口,十幾具屍體疊羅漢一般堵在那裡,糧倉門戶並不算太大,一時竟被這些屍體堵的進出不能。
中年漢子是最後一個戰死的,他身中四箭三刀,鮮血幾乎流干。當他回首看向糧倉之時,發現唐大石已經將裡面完全點燃,乾燥的糧食遇火猛燒,再加上今夜風雪很大,當真是火借風勢,風助火威,再也沒有什麼能撲滅糧倉的大火。
「唐老哥,燒的好啊!」他大叫一聲,奮力舉刀砍死一個突厥人,感覺渾身再也提不起一絲力氣。
他清晰的看見一個突厥士兵飛撲上來,也清晰的感到對方彎刀掠過他脖頸。他沒有躲閃,只是奮起最後一絲餘力猛然抱住對方,用身體推著對方一起滾入了烈火之中。
那突厥士兵拼命想要掙扎,然而卻被中年漢子死死抱住,熊熊烈火很快將兩人吞噬,中年漢子卻仿佛感覺不到疼痛,他在烈火中瘋狂大笑,仰天怒吼道:「我漢家男兒從來不懼生死,這裡是我們的中原,這裡是列祖列宗留給我們的土地,你們這些突厥狗想要入侵,我們唯有死戰而已,啊哈哈哈,痛快……」
轟隆隆!一聲巨響!燃燒的糧倉猛然倒塌,壓過了中年漢子的聲音,將一切都掩蓋下去。
不遠之處一道身影瘋狂策馬而來,馬上的突厥將領騎術神俊,然而他再怎麼加快速度也於事無補,眼見著糧倉在熊熊火光中燃燒,不斷有巨大的木樑轟塌墜落,這個突厥將領憤怒地咆哮一聲,手中彎刀瘋狂亂砍,竟將身邊幾個突厥士兵一下砍傷。
「該死,你們為什麼不阻攔?唐狗只有幾十人,為什麼放任他們燒了糧倉。」此人正是號稱草原雙鷹之一的阿達,他是頡利可汗親封的先鋒軍副官,雖然跟忽博爾赤不和,但那只是私念,作為將領他也想贏得戰爭。
現在雁門關打下了,但是只是一座空城,缺了糧食補給他們如何以戰養戰?
無數士兵緩緩垂下頭去,他們不敢去看阿達噴火的目光,人人都感覺面色赤紅。方才糧倉一戰,瘦弱的唐人只有不到二十人,然而他們卻足足有上百騎兵,最終的戰局竟然是沒能阻住唐人燒糧,這讓生性驕傲的突厥人如何能抬得起頭。
雖然巷戰不利於騎兵發揮,但這畢竟不能成為藉口,輸就是輸,贏就是贏,戰爭只有這兩個結果。
沒有雁門關這座軍城的糧食補給,以他們突厥人的家底想要繼續進軍中原,後勤補給的壓力之大可想而知。
不遠處忽然響起沉悶的馬蹄「噠噠」聲,忽博爾赤騎著戰馬緩緩出現在眾人眼前。他沒有去看阿達,也沒有去看突厥騎兵,他的目光投射向糧倉門口堆疊的值守隊戰士屍體,忽然舉起手中彎刀,重重在自己胸膛敲擊一下。
這是草原上很高的禮儀,一般都是對最尊敬的人使用,然而現在忽博爾赤卻把這個尊敬先給了值守隊犧牲的士兵。
阿達暴怒道:「忽博爾赤,你做什麼?」他憤然指著值守隊眾戰士的屍體大喝道:「這些該死的唐狗燒了糧倉,你卻向他們施以敬禮,你還是不是天狼神的子孫。」
忽博爾赤看也不看阿達一眼,他行禮完畢直接策馬轉身,馬蹄聲「噠噠」響起,很快便消失在巷道出口。雁門關已經打下,他作為領兵將領還有許多事要做,糧倉已經燒了,再怎麼糾結也是無用。
不過他人雖離去,卻有一個命令留了下來,聲音雖然低沉,卻漸漸響徹在眾多突厥騎兵心裡:
「這些漢人都是真正的勇士,勿要動他們的屍體。你們若是不懂得尊重這種民族武勇,我草原一族永遠都贏不了戰爭。」
馬蹄噠噠,忽博爾赤的聲音漸去漸遠,幾個突厥士兵面面相覷,忽然一起舉起彎刀,對著糧倉門口值守隊戰士的屍體重重敲擊胸口。
「你們傻了不成?」阿達大為憤怒,他狂吼一聲,怒罵道:「忽博爾赤是個瘋子,你們也跟著發傻,這是民族之間的戰爭,怎容得我們尊敬對手?你們不想著如何去殺人掠奪,卻在這裡敬重對手,真是該死,可笑。」
他猛然一揮馬鞭,狠狠抽中一個正對著值守隊屍體行禮的突厥士兵,喝令道:「收起你的禮儀,跨上你的戰馬,跟著我去殺人,掠奪!這裡是漢人的雁門關,不是我突厥人的大草原,在這裡我們需要的是把彎刀砍向對手,而不是敲擊自己的胸膛,瘦弱的唐人不配……」
他說到這裡目光兇狠一掃眾人,冷冷道:「若是再被我發現誰如此,小心一刀砍了他。全都給我翻身上馬,好好去搜查這座城池。漢人雖然燒了糧倉,但是百姓家中肯定還有存糧,你們去全部搶過來,若有阻攔一律格殺。」
突厥士兵轟然領命,眼下畢竟是戰爭,活著才是最重要的事。眾人紛紛騎上戰馬,呼嘯一聲,跟著阿達去殺人搶糧。
無邊雪夜寒風怒,沖天大火耀四方。可憐英雄無名死,悠悠千載誰之殤。
雁門關落入了突厥人之手,城中百姓被屠殺一空,所有糧食被搶奪歸集起來,充作了這支先鋒軍的軍糧。
次日清晨,北方響起烏沉的牛角號聲,頡利可汗率大軍踏進雁門關,正式揭開了入侵中原的大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