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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這一句開篇話,頓時讓志操老僧目光一凝,好半天才宣了一聲佛號,垂首道:「我佛慈悲,無貪……」
「若不貪,為何要世人供奉?」韓躍再次嗤笑,他看了一眼志操老僧,搶在對方說話之前繼續又道:「佛若不愛慕虛榮,為何要世人跪拜?都說我心有佛,然而佛卻無我。我受盡世間苦難,問佛如何苦渡。佛卻說:一切皆有定數。我大笑:既然幫不到我,我拜你何用?」
「涇陽侯似乎對我佛抱有成見啊?」
韓躍淡淡一笑,他沒有接志操老僧的話,反而順著自己的思緒接著發飆,語帶深意道:「佛曰普度眾生,可我從沒見佛渡過誰。道曰獨善其身,可偏偏在我苦難之時出手相助。每到亂世之年,你佛家便會封閉山門不問世事。而我道家則率眾出山懸壺濟世。等到太平盛世,你們佛家卻呼啦啦全都跳出來,喊著普度眾生的口號到處度化世人。而我道家則歸隱山林,參悟道法……」
志操老僧目光一閃,眼睛看似混濁,然而卻有光彩內斂,他默默注視著韓躍,好半天忽然長嘆一聲,意味深長道:「曾聞涇陽侯師承紫陽真人,老僧原本認為此乃以訛傳訛,想不到竟然是真的!」
「非也非也!」韓躍擺了擺手,臉上掛著悠然笑意,淡淡道:「本侯爺日前一夜睡了五個妞,道家可不會收留我這種好色之徒。我愛吃喝拉撒,我愛富貴榮華,遁世和出世跟我無關,我就是世間一個俗人,滿身沾滿銅臭,誰也別來惹我!」
「涇陽侯言稱自己是個俗人,老僧卻感覺你語中大有禪意,善哉善哉,天生奇才,果然九竅皆通。僅憑你這一番狂放揭語,便可讓我佛門參悟良多。侯爺既然身具慧根,何不禮敬我佛?老僧可以給你打個包票,你無須出家持齋,照樣安享富貴,佛前也有美妙菩薩女,若是侯爺當真喜歡,老僧做主送你幾個便是……」
韓躍仰天狂笑,大聲喝道:「荒唐!別人出家需得六根清淨,為何到了本侯爺這裡就大開方便之門?古語云禮下於人必有所求,你們這又是給黃金又是送女菩薩,所圖恐怕非小,本侯爺生性膽小,我不敢要,我怕被你們賣了!」
他這話大有深意,暗指當年佛家的某些齷齪事。昔魏晉南北朝時期,梁武帝蕭衍痴迷佛事,曾經三次出家為僧,朝中大臣無奈只能以金銀到寺中贖他。一連三次,次次巨資,終於將國家虧空,梁武帝最終落了個餓死的下場。
「涇陽侯言語如刀,這是對我佛家大有偏見啊……」志操老僧雙手合十,他雖然年近七十,臉色卻有些羞紅,當年佛家所做之事確實有些噁心,連皇帝都能哄騙買賣,還有什麼是不能幹的。
韓躍仰天而笑,忽然厲聲喝道:「大師,我敬你年高德劭,但我不敬你佛門之理。什麼是佛?說句難聽的話,這就是邦外異教,腐人心,圈錢糧,當誅!不見佛渡人,只見佛鍍金,當滅!」
一個「誅」字,殺機森然,一個「滅」字,擲地有聲,志操身後的三百武僧怒目相視,一人大喝道:「涇陽侯狂妄,不怕禍從口出嗎?」
韓躍鳥都不鳥他,施施然一挑眉頭,負手立於河邊,望著一河流水嗤笑道:「不見和尚吃齋念經,只見禿驢穿金戴銀。三百人帶著四十八萬兩黃金想來收買我,這黃金本侯不要,本人別的沒有就是有錢,咱不差你們這點……」
「侯爺說的好,哈哈哈!」尉遲寶琳狂笑一聲,忽然抽刀對向武僧,森然道:「你他奶奶的,敢威脅我家侯爺,想死不成?」
鏘琅琅——
一片抽刀之聲,玄甲騎兵同時拿出兵器,眼見便要把這群武僧圍住。在咱們的地頭上威脅咱家侯爺,吃了熊心豹子膽啦?
韓躍嘿嘿一笑,他看了一眼志操老僧,語帶深意道:「大師您看,我有兵……」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志操老僧長長宣了一聲佛號,雙手合十道:「兵者大凶之物,我等抱著善意而來,涇陽侯何必刀兵相向?」
「拿著黃金想來插手我領地事物,本候看不出你們善意何在?」韓躍翻了翻眼皮,他再次彎腰下去扯了一根青草在嘴中咀嚼,忽然呸了一聲,哼哼道:「這草的味道真難吃,媽媽的!」
志操無奈一嘆,探手從懷中取出一卷帛書,低聲道:「老僧並無惡意,我有皇帝手書在此,涇陽侯一閱便知!」
「陛下也會給人寫推薦信?」韓躍呆了一呆,接過帛書打開,入眼先看到下面蓋著的皇帝大印,他抓了抓腦門目光繼續掃視,赫然發現正是李世民的口吻。
「小子,志操大師乃是朕之救命恩人,他救過我,現在又想來救你,此事你自己拿主意,看著辦就行……」信上只有幾句話,模稜兩可,並未有什麼指示。
志操緩緩湊近幾步,低聲道:「涇陽侯即便敵視我佛家,暫時也別驅趕老僧離開。遼東有刀客大宗師,紫陽真人已經仙逝,天下唯一能跟他抗衡者,老僧勉強能算半個。你若驅趕我離開,不怕被高句麗刺殺擄掠麼?」
言下之意,竟是要留下給韓躍當保鏢。不過這老僧語帶威脅,韓躍心中很是不爽。只是人家現在拿出了皇帝的薦書,他也不好直接開口推辭。
正琢磨著如何婉拒,忽聽遠處響起赫赫風聲,一把古樸長劍被人隔空扔來,狠狠插在了志操腳下。
「我的師弟,我道家來保護,用不著你們佛家……」一個青年道士緩緩而來,正是韓躍的師兄徐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