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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躍感覺很開心。
他見一個壯漢端著大碗放聲高呼,仿佛不把嗓子喊破不足以表達心中的感激。韓躍忍不住沖他招了招手,笑罵道:「別喊了,留點力氣吃飯去。你這夯貨要是把肚腸子喊出來,明天本侯爺又少了一個幹活的人!」
那大漢咧嘴一笑,有些羞赧道:「侯爺您就讓我喊兩嗓子吧,不喊俺感覺心裡不得勁。俺家裡有四個小娃子,外加一個病懨懨的娘們,這幾天俺自己一個人在工地上幹活,卻要帶著五口人來蹭吃蹭喝。侯爺啊,俺感激您……」
韓躍微微一呆,不知為何心中竟然有些傷感。
他看著這壯漢黝黑的臉龐,目光又落在對方曬脫了皮的後背,輕聲問道:「家裡有四個娃子,生活很艱難吧?」
「不艱難!」壯漢摸了摸後腦勺,憨厚答道:「以前待在河北才叫艱難,娃子們天天吃不飽,俺到處扒樹皮找野菜,可是大家都在這麼幹,哪有那麼多樹皮野菜吃?侯爺啊,俺原本有七個孩子,可是硬生生餓死了三個。要不是陛下徵發俺們來這裡,恐怕還要有孩子餓死。」
他說到這裡緩緩蹲下,忽然覺得蹲下還不足以表達一切,猛然噗通跪倒在地,大聲道:「自從來了東北,俺大劉的孩子再也沒有挨過餓,您就是俺一家的救命恩人。侯爺啊,俺大劉感謝您,嗚嗚嗚……」
堂堂七尺漢子,邊說邊溢出眼淚,哭得像個沒滿月的孩子。
旁邊許多百姓端著碗筷往這邊瞧,不少人被大劉勾動傷心之事,偷偷開始擦眼抹淚。
韓躍長長一嘆,他忽然大聲高喝,聲音隆隆道:「本侯決定從今日開始,所有工錢上調兩成,每人每天按照十二枚大錢發放。」
這真是一言不合就加錢,無數老百姓面面相覷,忽然一起跪倒在地,大聲道:「謝侯爺仁慈!」
……
……
青月女尼緩緩走過來,對著韓躍低聲道:「貧僧自幼熟讀佛經,佛雲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涇陽侯以一己之力養活三十萬百姓,這已經不是建造浮屠,而是濟世功德。」
韓躍微微一笑,他並不接青月這個話頭,反而悠悠道:「你也在河堤爛泥里幹了一天活,難道沒感覺飢餓麼?」
說話之間,他端著一個大碗走到鍋邊,對那伙夫道:「趕緊給本侯爺盛一大碗飯,整天次嘛二愣的,早晚開了你!」
那伙夫嘿嘿傻笑,掄起大馬勺在鍋里攪拌幾下,小心翼翼翻檢幾塊肥肉,樂呵呵盛到韓躍碗裡。
韓躍眉頭一皺,捏著鼻子認了。
這個時代總以為肥肉好,伙夫完全是好心,他總不能揍人家一頓吧。
青月吃吃笑道:「侯爺,看您這愁眉苦臉的樣子似乎不喜歡吃肥肉啊,那可太可惜了。」
韓躍翻了個白眼,哼哼道:「本侯爺就算不喜歡吃,但是本侯爺至少可以吃。我只是可惜,你卻是可憐,嘿嘿嘿,佛家禁忌葷腥,本侯爺饞死你。」
說話之間用筷子挑起一大塊肥肉放到嘴子,故意吃象難看吧唧有聲。
青月悠悠一笑,她妙目閃閃發光,忽然素手一伸奪過碗筷,笑嘻嘻道:「貧僧雖是沙門女尼,但卻聽過一個道理,世間有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之說,侯爺您吃肉,貧僧也只好破戒吃肉。」
櫻桃小口微微張開,挑起一塊肥肉放在嘴中,她輕輕咀嚼幾下,忽然幽幽道:「莫怪世人想吃肉,原來肥肉如此香。侯爺,有酒麼……」
這特麼還是個酒肉女尼?
韓躍傻傻看著,忽然吧唧一下嘴巴,低聲道:「你吃的那塊肉,剛才本侯爺咬過!」
青月將碗筷還給他,雙手合十道:「貧僧連這副肉身都是你的,吃你一點口水又何妨。侯爺不是生性變態麼?貧僧便要做那割肉餵虎之事,睡一場,歡一次,皆可以。」
佛號悠悠,神色莊重,這可真是了不得,口上說著男女之事,面上卻寶相莊嚴,偏偏再襯托上她那風華絕代的相貌,越發添了幾分勾人。
韓躍咕嘟咽了口唾沫,訕訕笑道:「姑娘,你真確定自己從小出家,而不是青樓里的頭牌?本侯爺觀你手段嫻熟,連我這種浪蕩男兒都吃不消。」
青月低眉順眼道:「侯爺怎麼說都行!」
韓躍哼了一聲,他看了一眼青月,轉頭又看了看盤膝坐在不遠處的志操老僧,嗤笑道:「你們佛門還真是下血本,為了圈住本侯做護教之人,老和尚破戒吃肉,你這女尼也吃肉。嘖嘖嘖,難怪佛家混得這麼好,能屈能伸啊,只要能得到利益,沙門戒律又算得了什麼?」
他故意大聲嘲諷,無奈青月只是淡淡一笑,遠處志操老僧輕宣佛號,兩人都不曾反駁韓躍。
但是那三百武僧卻沒有這等涵養,個個目怒相視韓躍,如果眼光能夠殺人,恐怕韓躍早死了無數次。
武僧怒視,韓躍這邊自然有人接招,尉遲寶琳端著一副碗筷跳出來道:「看你娘的看,不服氣過來打一場。再敢這樣怒視我家侯爺,眼珠子給你摳出來當泡踩。」
大唐的武將沒一個脾氣好的,尉遲寶琳他老爹那一代全是粗坯,到了下一代顯然也沒怎麼培養,張口罵娘已經成了傳統。
偏偏這還有叫好的,一群吃飽了飯的玄甲騎兵抱著膀子大笑不止,最終污言髒語不斷亂噴:「就是啊,不服來打一架。你們佛門既然敢做齷齪事,那就要承擔被人罵的後果。千里迢迢送個女人來禍害我們家侯爺,還不准人說,奶奶球,既想當婊子又想立牌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