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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當金吾衛踏入使館的第一眼,先就看到密密麻麻形色各異的帳篷。有吐谷渾的,有大月氏的,有西突厥的,也有吐蕃番子的。
各國風俗不同,自然存在差異,但見高高矮矮的帳篷滿院子都是,顏色花里胡哨讓人眼暈。
金吾衛鄙夷一啐,上前欲要宣布李世民的命令。
他還沒有開口,忽然帳篷里跳出來十幾個使臣護衛,這些人呼啦啦圍攏上來,直接抽刀厲聲大喝,責問道:「爾是何人,敢闖使館?」
金吾衛愣了一愣,隨即破口大罵道:「懆你姥姥個蛋,老子是你爹……」
這貨顯然也是個兵痞,叉腰昂然在那叫囂,蠻橫道:「這裡是大唐的地,老子在大唐的鴻臚寺想怎麼走就怎麼走。中原漢人地界,你們這群闖進來的狗。」
眾護衛勃然大怒,一個漢語不太流利的護衛磕磕巴巴道:「汝,闖此,欺,太甚……」
金吾衛呸了一聲,滿臉不屑道:「欺人太甚都不會說,莫非你們不是人?」
各國護衛更怒,揮刀大吼道:「你,滾,這裡是,使館。」
金吾衛眉毛一挑,忽然朝著使館的房屋眺望一眼,嘿嘿道:「這麼緊張攆我走,怕是你們的那幫大人又聚在一起搞事吧。」
各國護衛明顯一呆,目光隱約有些發虛,一人連連道:「沒有沒有,汝走汝走,這裡是使館,不能讓你進。」
「老子也不想進,一股羊騷味!」
金吾衛哼哼兩聲,面帶嘲諷道:「搞事就搞事,又有誰不知?真當我們大唐是傻子,咱們只是不在乎而已。」
他說到這裡忽然顏色一肅,大聲厲喝道:「奉大唐陛下之命,請各國使臣全去覲見。你們要搞陰謀詭計回頭再搞,現在先跟老子去皇宮參加朝會。別怪我沒有提前說知,此去可是有好事賜下,誰若不想去可以在家裡蹲著,老子沒責任給你們解說暗示。快點快點,爺不等人……」
這話說的很狂,聲音也喊的很大,裡面府宅房屋一陣沉默,忽然見到房門轟然大開。
但見幾十個各國使臣踱步而出,有的神情平靜,有的卻目光躲閃,平靜者一般都是大國使臣,躲閃者基本都是偏隅小使。
這些人一路直到金吾衛面前,目光帶著試探和質詢之意。金吾衛昂然不懼,嘿嘿冷笑道:「人齊了沒,齊了就快點走。小爺今日中午就要下差,我沒工夫陪你們乾耗。歸芳樓的小鈴鐺等我很久了,香噴噴的小娘們比你們羊騷味好聞的多。」
在場使臣面色一變,皆都顯出惱怒之色。
人群中祿東贊忽然越眾而出,這位吐蕃大相倒是一臉和風細雨,溫聲道:「小將軍剛才說大唐陛下要賜好事,不知可否告知是甚好事?」
說著從懷裡掏出一錠金子,滿臉微笑塞了過來。
金吾衛拿在手裡一掂,嘿嘿冷笑道:「二兩金子還不夠我家下人們一頓飯,吐蕃這麼窮嗎?一個大相出手如此寒酸……」
忽然將黃金扔了回去,再次冷笑道:「廢話少說,都跟我走。陛下和諸位大人還在朝堂上等著,你們沒什麼資格讓陛下等。」
說完轉身抬腳,昂首挺胸離開。
後面眾使臣雙目噴火,明顯惱怒金吾衛的作風。
但是其中一個使臣還是忍不住開口暴喝,滿臉憤怒道:「小小一個兵卒,安敢如此欺我。此事必須告知大唐皇帝,讓他知道自己麾下都是什麼兵。」
祿東贊看了眾人一眼,忽然語帶深意道:「金吾衛乃是皇帝親兵,所部將士大多是勛貴權臣之子,就算不是勛貴權臣之子,那也要沾親帶故才行。」
這話一出,眾人頓時恍然明悟。能當使臣的沒一個是傻子,許多人都想明白其中緣由。難怪剛才的金吾衛這麼狂,原來人家有真狂的底氣。
祿東贊目中閃閃有光,沉吟又道:「剛才本相以二兩黃金相邀,折算成白銀就是三十兩,換算成銅錢就是五百貫,這錢對於普通士兵幾乎是一筆巨資,然而這個金吾衛看都不看就扔了回來。因此本相推測而出,此人怕是某個國公侯爺家的出身……」
剛才說話的使臣悻悻低語,強行硬挺道:「大唐的國公吾尚且不怕,豈會怕一個國公家的孩子?使臣代表國體尊嚴,就是李世民也不能給我顏色看。」
祿東贊嘿了一聲,意味深長道:「這話本相有資格說,恐怕你還沒資格說。西域聯軍大敗虧輸,你們哪裡還有尊嚴可以用。」
那使臣大怒,咆哮道:「你們吐蕃占了便宜,現在卻來賣乖於吾。當初約定聯手逼壓大唐,吐蕃為什麼不能拖住戰事?」
祿東贊冷冷輕哼,滿臉淡然道:「我吐蕃拖住了,甚至還打進了大唐腹地。是你們西域聯軍不爭氣,一戰就讓西府三衛滅了個根。要說拖累後腿,我吐蕃才要問責你們拖累後腿……」
那使臣更加惱怒,憋得滿臉漲紅髮青。
旁邊有人連忙勸說,低聲道:「都是聯軍盟友,勿要吵嚷生隙。而今吾等諸國還要仰仗吐蕃,否則大唐的報復難以承受矣。」
那使臣面色一抽,悶悶再不肯說話。
祿東贊一甩袍袖,傲然道:「今次去見李世民,諸位要以我吐蕃為主。不管李世民有何動作,都由本相先來選擇。誰若亂了主次之分,莫怪吐蕃不認朋友。」
形勢比人強,眾人不得不低頭。使臣之中吐谷渾大長老喟嘆一聲,拱手示意道:「大相所言極是,吾等自然遵從。此次面見大唐皇帝,還請大相前面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