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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二狗子的慘叫中,神奇的快板聲又悠然的傳到了大堂上:「閒言碎語不要講,表一表英雄好漢二狗子,血染風采挨棍棒,寧折不彎美名揚。府尹大人多匪氣,仗勢欺人狠心腸,屈打成招多作惡,牛頭馬面索命償……嗨……牛頭馬面索命償。」
百姓們聞聽此言,又發揮他們古道熱腸的本領,紛紛舉著手臂隨聲複合起來。
孫科腦中充血,胸口不斷起伏,一副要暴走的模樣展露無疑。
這個快板聲不可謂不惡毒,句句像刀子一樣直指他的那個脆弱的心,可是,此時的他已經失去了理智,面對著滿場百姓洶湧澎湃的責難,他胸中的一股惡氣憋在心中異常難受,而二狗子則當仁不讓的成了他發泄的出口,他狠狠的拍著桌子,歇斯底里道:「都不許停手,給你狠狠的打,往死里打,打得他招供為止,我倒要看看是他硬氣,還是我厲害!」
眾衙役本來百姓們的呼聲能讓孫科收回成命,可沒想到孫科聞聽此言,反而變本加厲,猶勝以往。他們呲牙咧嘴,可是面對孫科的yin威,卻無可奈何,只能違背著心意用力的打下去。
這個孫科真是瘋了,竟然會犯了這樣的低級錯誤。鍾彬心中冷笑,今天這場兩強的激烈角逐中,他當仁不讓的成為最後的贏家。
鍾彬氣定神閒的看著衙役與二狗子的賣力表演,待堪堪打過二十大板,眾衙役還要再打時,鍾彬上前一聲斷喝:「都住手,誰也不許再打!」
眾衙役聞聽此言,心中俱都鬆了一口氣,而二狗子也隨著鍾彬的一聲叫喊而解脫,他不斷地喘著粗氣哀嚎道:「哎呀,我冤枉啊,疼死我了……鍾大人,您……您救我啊……我要死了。」
孫科聽到鍾彬阻止了拷問,一臉怒容跑到鍾彬面前質問道:「本官審案,你有什麼權利插手?」轉頭又對著衙役怒吼道:「都不許停手,打,給我繼續打!」
衙役們看了眼暴跳如雷的孫科,又望望一臉震驚的鐘彬,不知道到底該如何是好。
「孫大人,你孟浪了!」鍾彬一臉鄭重的看著孫科道:「孫大人忘了嗎?我才是杭州知府,百姓父母官,難道還沒有權利斷案嗎,孫大人,哼……你說話可要深思啊!」
「鍾大人,是你要我審案,現在卻又來橫插一槓,到底是何居心?」孫科氣勢凜然道。
「我是讓鍾大人審案,可我並沒有讓孫大人濫用刑法,屈打成招!」鍾彬雙目一瞪,直視著孫科道:「蘆柴棒與龍二一案,本官明明審問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並且已經結案,可是孫大人卻質疑我斷案的公正清明,我萬般無奈,只好避嫌!」
說到此處,鍾彬頗為自信的望了一眼父老鄉親,又直視著孫科道:「本官本來以為孫大人愛民如子,腹有良謀,定能將案子的來龍去脈查得清清楚楚。可是,沒想到,嘖嘖嘖……,孫大人,你太讓父老鄉親們失望,也讓我這個知府難堪了!」
「我哪裡讓父老鄉親失望,哪裡讓你個堂堂知府難堪?你不要信口雌黃,混淆視聽!」孫科見鍾彬又往他身上扣帽子,急忙分辨道。
「哼……,難道還要本官為你一一指出來嗎?鍾彬冷哼一聲道:「這個蘆柴棒明明是個救百姓於水深火熱的真漢子,俠骨仁心,一身正氣,而你,不顧官家身份,竟然以金錢誘導二狗子作偽證,而二狗子也是一條剛正不阿的好漢,只是氣你不公,罵了你幾句,你便怒火攻心的濫用私刑,其一是想要發泄私憤,其二卻是妄圖將二狗子屈打成招,達成你不可告人的目的!」
孫科聽到此處,心中勃然大怒,渾臉頰緋紅,混身亂顫。鍾彬這廝說話含沙射影,簡直讓人不能忍受,我怎能再百姓面前受這等侮辱?
他剛要出生反駁,鍾彬卻搶在他面前急升喝道:「孫大人,你與龍大交好,人人皆知,但那只是私交,可孫大人身為杭州府尹,怎能公私不分,因為私交而廢了大燕律法,更不應該因此將二狗子屈打成招,塗炭生靈!」
鍾彬歇了一口氣,猛然又道:「孫大人,說去不好聽的,你如此做派,上對不起皇恩浩蕩,下對不起黎民百姓,中間愧對你的列祖列宗,你這府尹當得可真是讓人信服啊!」
孫科聽聞此話,一顆心滴溜溜的提到了嗓子眼,顫悠悠的扶著立柱,渾身透著一股無奈和難堪。
想我孫科年過半百,一生經歷大風大浪,都能安之若素,化險為夷。本指望通過這個案子將鍾彬這廝牢牢的攥在手掌心,讓他心甘情願的成為自己的政治傀儡,可沒想到鍾彬竟然會出乎預料,應變的如此之好,實在讓人意想不到。
更為詭異的卻是因為龍二的案子,竟然使我威風掃地。而且是在眾位百姓的面前丟盡了臉面,不僅被二狗子那癩蛤蟆吐了一臉口水,還被鍾彬這個狗東西訓了個灰頭土臉,屁滾尿流。這讓我情何以堪,讓我如何愧對列祖列宗。
他心跳驟然加快,站立不穩,緊緊的扶著立柱,另外一隻捂著胸口,然後慢慢的抬起頭來,見著二狗子和蘆柴棒正在恨恨的望著自己,又見滿場百姓紛紛對著自己指指點點,那神情,充滿嘲諷與挖苦。
忽然間他有些天旋地轉,那些百姓的憤怒好像化為無數利劍一樣狠狠的刺入了他的心臟,他突然大叫了一聲,慢幽幽扶著立柱栽倒在了地上!
孫科,就這麼昏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