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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秀於林,風必吹之!」陳小九又斟酌道:「鍾大人突然之間威名遠揚,千萬要防止有心人陷害,龍二死後,龍大必會反噬,與孫科狼狽為奸,一明一暗,上下其手,也是一樁難題。須得儘早抓住龍大的把柄,不能留有後患!」
他的這番話其實是有私心的,其一固然是為鍾彬謀劃,其二也是為自己鋪路。只有龍大糾纏於官非之中,焦頭爛額,無暇他顧,他才能趁機進軍漕運行業。不然,龍大經營漕運多年,根深蒂固,如何才能與之抗爭?
鍾越嘻嘻一笑道:「九哥勿須擔心,家兄已然將這些事情處理妥當,待斬殺龍二之後,必然會有百姓出頭伸冤,九哥你靜候佳音吧!」
正在二人言談間,百姓們群情激昂,高舉拳頭蜂擁向前,抻著脖子喊著道:「鍾大人來了,鍾大人來了……」
陳小九與鍾越相視會心一笑,舉目遠望。
龍二如同行屍走肉般跪在了斷頭台上,兩個牢兵狠狠的壓著他的胳膊,在龍二身後站立著一個凶神惡煞的儈子手,光著滿是橫肉膀子,虎視眈眈的盯著龍二的脖頸,仿佛是在察看,從哪裡砍下去能更快的完成使命。
在遠離龍二十丈之遠的另一座高台上,鍾彬端坐其中,正氣凜然,滿臉堅毅。而孫科也被逼無奈的做在了鍾彬的旁邊,只是滿面的愁容突出了他惶恐不安的心境!
孫科雖然與龍大龍二俱都交好,本不應該出現在法場上,可是,他老奸計滑,出於對政績的考量,他硬著頭皮也要出現在法場上,力圖讓百姓記住,他孫科也是為民除害的一大清官。
鍾彬十分威武的看了孫科一眼,又滿面春風道:「孫大人,您口才頗佳,此情此景,還請您陳述幾句,顯示一下朝廷的威儀!」
孫科一聽,眉頭緊皺,他臉皮再厚,也不敢在如此關鍵時刻展露鋒芒,待以後告到皇上那裡,吃不了兜著走!他連忙擺手道:「萬萬不可,鍾大人是杭州父母官,由您來訓示百姓,更顯朝廷尊嚴!」
「既然如此我便邊當仁不讓了!」鍾彬知道他心中詭計,冷笑一聲,清了清嗓子道:「父老鄉親們,請大家肅靜!」
百姓們聽鍾彬言語,急忙齊刷刷的住口,支起耳朵傾聽他的訓示。
鍾彬見此一幕,心生感慨,只要把握了民心,就能安然無恙渡過難關。他穩定一下激動的情緒道:「我鍾彬調任杭州兩年有餘,自問不曾作奸犯科,貪贓枉法,不曾魚肉鄉里,橫行霸道,不曾仗著官威,作威作福。我雖然潔身自好,但對父老鄉親們,我仍心懷愧疚,為何?為何?為何?」鍾彬語調急轉而上,聲色俱厲道。
鍾彬遙望四周,見無人作答,便站起身來走到龍二身邊,指著他萎靡的身影,眼神中冒出一團怒火道:「就是因為龍二這樣的無惡不作的宵小之徒,橫行霸道,欺男霸女,致使百姓生靈塗炭,妻離子散。而且此等人渣,背後又有某些不自愛的官員為其撐腰,使父老鄉親們敢怒不敢言,當真可惡至極!」
老百姓聽得此言,心中深以為然,那些受過龍二欺辱的人更加難過,紛紛痛哭流涕起來。
孫科聽得鍾越誅心之言,膽顫心驚,如坐針氈,見有些百姓的目光如刀子般向他射來,他汗流浹背,急忙假裝拭汗,用袖子掩飾他驚慌失措的神態。
陳小九聽罷,對鍾越讚嘆道:「鍾大人老謀深算,道行之身,曠古絕今,我深感佩服啊!」
鍾越微微一笑,心中暗暗點頭稱是。
鍾彬看了孫科一眼,目光中透著一股yin冷:「孫大人,我說的對不對?請您指教一二!」
孫科心中大怒,滿面通紅,硬著頭皮裝腔作勢道:「鍾大人說得對極了,那個官員敢徇私舞弊,對此等惡霸包庇縱容,絕不可放過!」
鍾彬看他一眼,滿臉冷笑,又踱步走到父老鄉親面前道:「龍二罪行累累,罄竹難書,我已上書陳述京城,可京城路途遙遠,回信天長日久,短日必不可行。而龍二惡貫滿盈,多活一日,百姓惶恐,我心不安。今日我便擅自做主,先占後湊,除了這個惡霸要緊,皇上若是怪罪下來,我鍾彬一力承擔!」
鍾彬愁容滿面,言語之間慷慨激昂,甚是悲壯。百姓聽聞此言,心胸溫暖,感動莫名!
鍾彬仰望天空,艷陽高照,正當午時。他大步走回公案旁,手拿板簽,急聲道:「儈子手聽令,午時已到,即可行刑!」板簽隨著他的一聲決絕的話語,啪的一聲輕輕落地。
孫科聽得此言,緊緊地閉上雙眼,不敢再看,而百姓們聽得此話,俱都睜大了眼睛,仔細的看著龍二被砍下頭顱的那一個精彩瞬間。
那個雄壯有力的儈子手肌肉汶起,凶神惡煞,高高的掄起鬼頭刀,一道耀眼的光芒閃過,狠狠的向龍二的頭顱砍了下去。
可是,劊子手沒有聽到那聲熟悉的人頭落地的「咚」聲,低頭一看,鬼頭刀竟然卡在了龍二的脖子上,血順著刀尖滴落到地上,與高台上那灘暗稠的血溶在一起。
這一幕,眾人看得瞠目結舌,暗暗心驚。二小姐嚇得緊閉雙眼,身形站立不穩,歪歪倒到的掉了下來,陳小九急忙將二小姐抱住,輕拍她光滑的脊背,輕笑安慰道:「怕什麼,有我呢!」
二小姐滿面蒼白,閉著眼睛,捂著胸口,靠在陳小九身上,有氣無力道:「死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