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魁梧大漢石林虎,在門外猶豫了很久,措辭良久之後,才問出了這麼一句話。
“吱呀!”
沒有回應,幾息過後,村長的門從裡面打開,露出了老村長蒼老的面容。
滿是皺紋的臉上,寫滿了疲憊,渾濁的眼底,書寫著憂慮,即便沒有說話,即便沒有回應,但這樣的表情,已經染石林虎明白了一切。
那可憐的孩子......多半,是挺不過去了。
“進來吧!”看著越聚越多的人,老村站嘆了口氣,轉身走進了屋內。
隨著老村長走進石屋,石屋中的場景也清晰的呈現在了眾人的眼前。
石屋的門前,有一個小小的鍋灶,鍋灶沒有生火,鍋里也沒有食物,但近來的人,在走過鍋灶邊上時,能夠聞到陣陣殘留奶香。
只第一幅畫面,就讓人明白,這個家裡,養著一個孩子,一個......沒有母親哺乳的孩子。
進了門,繞過門口的鍋灶,室內的陳設,也映入了眼帘。
一張石桌,四個石凳,靠窗的位置,擺放著一張石床,石床之上,鋪著厚厚的幾次鋪蓋。
這,是一間簡單的不能再簡單的老人居住的房間。
要說唯一不同的地方,應該就是......在石床厚厚的鋪蓋之上,躺著一個小小的嬰兒。
嬰兒看上去不足一歲大小的樣子,面色蒼白沒有一絲血色。
嬰兒的雙眼是閉著的,像是在熟睡。
只是,從他口中不時發出的微不可聞的咿呀聲可以知道,他並沒有睡著。
本應是一個粉雕玉琢分外可愛迷人的嬰兒,但給人的感覺,卻充滿了死氣。
就仿佛,在下一秒,這個孩子隨時可能死去。
嬰兒的嘴唇殷紅如血,與他慘蒼白毫無血色的小臉形成了強烈的反差。
而在嬰兒襁褓邊上,放著一塊手帕,白色的手帕,上面沾染著片片殷紅。
血!
白色的手帕,滿是血跡!
如此,嬰兒那殷紅的嘴角,也有了合理的解釋。
並不是他嘴唇的顏色與蒼白的面色的反差,而是,他同樣沒有血色的嘴唇,已經被鮮血染得殷紅。
從他那小小的口中,吐出的鮮血。
一個不足一歲的孩子,吐血.......
“這......”
看到嬰兒旁邊被鮮血染紅的手帕,石林虎面上露出一絲痛惜。
老村長面色有些麻木的轉頭看了石林虎一眼,沒有說話,沒有回應,一步一步,走到了嬰兒床邊。
“造孽啊,這么小的孩子啊......”
身後,有村婦看著嬰兒蒼白的面孔,看著那被鮮血染紅的手帕,忍不住恨恨的詛咒。
似乎,是感應到了有人的到來。
可能,是想跟這些關心自己的叔叔阿姨爺爺奶奶們做最後的道別。
明明醒著,卻閉著雙眼,只能因痛苦而從嘴中發出低不可聞的咿呀呻吟聲的嬰兒,竟然在眾人到來之後,睜開了雙眼。
在嬰兒睜開雙眼的同時,眾人也看到了他的眼睛。
純真、無邪、充滿靈性!
看到嬰兒的目光之後,眾人的心中不約而同的閃過這樣的詞彙。
這......是與他們初次見到這個孩子是,那雙眼中只有懵懂的混沌截然不同的眼神。
這......或許才是這孩子本應有的眼神。
只是,見到這孩子眼中的靈性,眾人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歡喜。
因為,他們知道,這......多半是迴光返照,是最後的燦爛。
這個孩子,在以他最好的狀態,在向眾人做著最後的道別。
在......他生命最後的時刻。
“咿呀!”
格外清晰的叫聲,傳入眾人的耳中,也響在了眾人的心底。
聽著這孩子自被送到石村以來第一次發出的清晰聲音,眾人的心頭,不約而同的猛然一陣。
如同,有一柄重錘砸在了心口,痛、揪心的無法言說的心動。
這只是一個孩子啊,一個還不滿一歲的孩子啊!
為什麼,上天要讓他受到這樣的這麼,為什麼,上天對他如此的不公?
“咿呀!呀......”
看著坐到自己身邊的老村長,在襁褓中的嬰兒,對著老村長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只是,這笑容,在他蒼白的沒有絲毫血色的臉上綻放,讓看到的眾人,心底唯有痛惜。
“呀!”
看著老村長眼中的慈愛,痛惜,嬰兒像是明白了對方是真心對自己好,竟然顫抖著對著老村長伸出了雙手。
“好孩子!好孩子!”
看著嬰兒這個動作,老村長同樣顫抖著生出雙手,將嬰兒抱在了懷中。
緊緊......緊緊的抱著,生怕稍一鬆手,這小小的生命,就會從自己的生命中溜走。
“咿呀!”
嬰兒似乎愈發的靈動,看著老村長眼角的淚痕,嬰兒顫抖著生出枯瘦的胳膊,將小小的手掌放在老村長的眼角。
輕輕的......輕輕的逝去了老村長眼見的淚痕。
“爺......咿呀!”
或許,他是想要叫一聲“爺爺”,或許,他是想要安慰“爺爺不哭”
只是,如今的他,只是迴光返照,並不是曾經的天生至尊。
在發出一個音之後,後面,又變成了嬰兒的“咿呀”之聲。
只是,儘管沒有說出整句話,但老村長確實聽懂了。
將滿是皺紋的臉貼在嬰兒的臉上,老村長強忍著自己的眼淚,哽咽著說道,“乖孩子!好孩子!不哭,爺爺聽你的,爺爺不哭!”
只是,明明說著不哭,眼角的淚,卻依然忍不住的順著臉上的皺紋留下,一滴......兩滴......滴落在嬰兒的小手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