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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一身青衫,眉清目秀,年紀在十五六歲之間,身體略微單薄。
明年開春,少年準備參加恩科,此次出門,是為了購置一些書籍與筆墨紙硯。
在少年的心裡,一直有著一個願望。他要在明年開春的恩科中中舉,再於秋天的會考中進士及第,最終金榜題名,加封三代。
嗯,似乎,每一個讀書人,都有這樣的夢想,在讀書時都會為自己樹立這樣一個目標,金榜題名,高中狀元,光宗耀祖。
當然,在光耀門楣的同時,更重要的是可以為自己博一個好前程。
但是,這個少年不同。
他想要中狀元,但不是為了他自己,也不是為了光宗耀祖。
他的一切,只為了一人――他已經亡故的母親!
他的目標始終只有一個,金榜題名,加封三代。
一旦可以中舉,朝廷會下旨加封他的母親為夫人,那時,他母親的墳就能遷入洪家祖墳。
他母親本是玉京城有名的才女,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詩詞歌賦文采橫溢,在一次堂會時結識了他的父親,後嫁入侯門。
人說一入侯門深似海,可能,當初名譽玉京城的才女,也不曾想到,這似海深的侯門,會將她吞滅,連幼子都不曾撫養成人,就撒手人寰了吧?
心裡暗暗思量著,少年旁若無人的走在有些蕭索的街道上,似乎周圍的一切都不能引起他的關注。
然而,就在少年一邊走著一邊出神的時候,突然,一直白皙修長的手掌拍在了他的肩膀上。
下意識的,少年回過頭來,入眼的,是一個面如冠玉,五官俊朗,身著一身白袍的青年。
青年留有一頭烏黑的長髮,以玉帶隨意的束在腦後。
懶散之餘,又帶著幾分不羈的灑脫,一望之下,讓人有一種超脫的意境。
好一個俊朗的青年!
即便是少年那老成堅毅的性子,在看到青年的時候,也忍不住心裡一聲驚嘆。
“這位兄台,可有什麼事嗎?”驚嘆歸驚嘆,但他可沒忘了自己和對方是不相識的。
既然不相識,自己好好的走在大街上,這青年拍自己的肩膀幹什麼?
聽到少年的疑問,那身後的青年咧嘴一笑,以一種跟自身氣質極不相符的略帶輕佻的語氣說道,“少年呦,我看你與我有緣,合該請我吃一頓便飯結下一段善緣。如今,我就給你一個機會,賞臉吃你一頓飯,不知你意下如何?”
聽到青年輕佻的語氣,少年暗暗皺了皺眉頭,顯得有些不喜。
一是不喜這青年太過輕佻,二是對方的要求有些過分,兩人互不相識,對方叫住自己,一個與他有緣就讓自己請他吃飯,把自己當傻子了不是?
想到這裡,少年眉頭微皺,委婉的拒絕道,“這位兄台抱歉了,在下並未覺得與你有緣,我看,這種好事你還是找別人吧!”
少年說的委婉,但話里話外都透露出一個意思:自己不是傻子,要忽悠去忽悠別人。
見自己的計謀被識破,青年也不惱,臉上露出半分無奈,對著少年說道,“找別人,我也想啊,可是這不已經找了十幾個,除了你以外,連一個在聽到要請我吃飯後還願意跟我說話的都沒有!”
聽到青年的話,少年好懸沒被氣樂了。
合著你是看我好說話,所以想逮著我坑是吧?
“這位兄台,你看在下這穿著打扮就應該知道,在下也不是一個富裕的人。找我,你顯然也是找錯人了!”
說完之後,少年沒再停留,抬腳向前走去,打定主意不再搭理這就差把“騙吃騙喝”四個字寫在腦門上了的青年。
然而,少年還沒走出幾步,身後的青年響起一聲嘆息,卻讓他停住了腳步。
“唉!想我苦讀詩書二十載,一心想要金榜題名,卻至今一事無成。到了如今,家財散盡,孑然一身,以到了一頓飽飯都吃不起的地步。可悲,可嘆!”
話落,青年轉身向著相反的方向走去,留下一個落寞的背影。
而聞聽此言轉過身的少年,看著青年這落寞的背影,不自覺的心裡竟然一陣觸動。
再看著邊上飯館小廝那鄙視的目光,不禁有些心有戚戚,竟是對那騙吃騙喝的青年生氣了幾分同情。
“這位兄台,請等一等,如果你不介意的話,不如就和我一起進來吃一頓便飯吧。”略作猶豫,少年出口對著青年的背影叫到。
他話音剛落,那離去的青年立刻止住了腳步,那本有些彎曲的腰杆瞬間挺得筆直,哪裡還有半分的落寞。
見此,少年自然也明白自己中計了。
只是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話已經說出去,哪有收回的道理?
所以,即便感覺到自己是被青年騙了,少年也沒有反悔,而是和回過頭的青年一起向著邊上的飯館走去。
在他想來,自己身上還有些余錢,省著點吃一頓飯後,大不了少買幾張宣紙,自己省著點用也就是了。
只是,就在他心裡剛剛這麼算計的時候,耳邊卻傳來那青年囂張的聲音。
“看什麼看?狗眼看人低的東西,沒見這位小爺說他要請客吃飯嗎?你丫知道這位小爺的身份嗎?告訴你,這位爺可是從武溫侯府走出來的,不是你能招惹到起的!還不把你們這好吃好喝的都給我送上來?若是招待不周,小心我拆了你這飯館!”
聽著耳邊青年的話,少年有一種轉身就走的衝動。
丟人啊!太丟人了!
這哪裡有半分讀書人的樣子?整個一潑皮無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