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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裡納悶,他們不去那不勒斯而到西西里來幹什麼。與此同時,奧爾簡直是慾火難熬。他一個勁地傻笑著,結結巴已地吵個不歇,懇求約塞連同他一道跟著那個一肚子鬼主意、年僅十歲的皮條客去找他那兩個十二歲的處女姐姐。其實,她們既不是處女,也不是他姐姐。她們實際上已有二十八歲了。
“同他去吧。”米洛簡潔地給約塞連下達了指令。“別忘了你的使命。”
“好吧。”想到自己的使命,約塞連嘆了口氣,終於讓了步。“可至少先讓我試試找間旅館,這樣在完事之後我就可以好好地睡上一夜了。”
“你可以和那些姑娘好好地睡上一夜,”米洛用同樣狡黠的語氣答道,“只要別把你的使命給忘了就行了。”
可那一夜約塞連和奧爾根本就沒睡。他們發現自己和那兩個自稱十二歲實際上已二十八歲的妓女同擠在一張床上。弄了半天那兩個妓女原來是兩個油膩膩、長著一身肥肉的女人。她倆夜裡就是不讓他們睡覺,吵著要交換搭檔。約塞連不一會就迷迷糊糊的了,根本沒注意到那個擠在他身上的胖女人整整一夜頭上都裹著一條米色頭巾。第二天早上很晚的時候,那個一肚子鬼心眼、嘴裡總叼著古巴雪茄的十歲皮條客突然像個畜牲似的說翻臉就翻臉,一把扯下了那條頭巾。頓時,這個女人那顆醜陋的奇形怪狀的光禿禿的頭顱就一覽無遺地暴露在了西西里的光天化日之下。她曾陪德國人睡過覺,為此她的那些復仇心重的鄰居將她的頭給剃得亮光光的,幾乎要露出了骨頭。那姑娘帶著女性特有的憤怒,一面用尖厲刺耳的聲音大叫著,一面拖著肥胖的身子搖搖擺擺地追趕著那個十歲的一肚子壞水的皮條客,那情形甚是滑稽。她那嚇人的、顏色蒼白且受到了極大冒犯的頭皮,環繞著她那張同樣古怪的黑肉瘤似的臉,十分可笑地上下滑動著,活像一塊經過漂白但卻仍然污穢不堪的東西。約塞連以前從未見過如此光禿禿的腦袋。那個小皮條客用一根手指高高地挑著那塊頭巾,讓它轉個不停,像舉著一件戰利品似的。他始終在離她的手指頭幾英寸的地方蹦著,跳著,讓她夠不著,引得她在廣場上團團轉,干著急,把擠在廣場上看熱鬧的人逗得大笑不止,有人還指著約塞連嘲笑他。這時米洛掛著一臉的嚴厲急匆匆地大步走來。他咂起嘴唇,對眼前這個傷風敗俗、輕薄無聊、不成體統的場面深表不滿。米洛堅持立即離開這裡前往馬爾他。
“可我們困得要命,”奧爾嘀咕道。
“那只能怪你們自己。”米洛自認自己很有道德,故而這樣訓斥他倆。“要是你們呆在旅館裡過夜,不和這些淫蕩的女人鬼混,那麼你們今天就會和我一樣有精神了。”
“是你要我們跟她們走的,”,約塞連用責備的口氣反駁道,“而且我們也找不到旅館房間。只有你一人能弄到房間。”
“那也不能怪我呀,”米洛傲慢地解釋說,“我哪裡知道鷹嘴豆上市時,會有那麼多的買主涌到這城裡來呀?”
“你當然知道,”,約塞連指責道,“這就是為什麼我們不去西西里,而跑到那不勒斯來的原因。你他媽可能已經把整架飛機都塞滿了鷹嘴豆。”
“噓噓噓——!”米洛神情嚴厲地向他發出警告,一面意味深長地朝奧爾瞥了一眼。“別忘了你的使命。”
當他們來到機場準備飛往馬爾他時,飛機的彈艙、後艙和尾艙,以及炮塔射手座艙的大部分地方已統統塞滿了鷹嘴豆。
約塞連這趟飛行的使命就是分散奧爾的注意力,不讓他知道米洛在哪兒買雞蛋,儘管奧爾也是米洛的辛迪加聯合體的成員之一,而且同別的成員一樣,他也擁有一份股份。約塞連感到自己的這一使命很可笑,因為人人都知道,米洛在馬爾他用七分錢一個的價格買下雞蛋,然後再以五分錢一個的價錢賣給辛迪加聯合體的食堂。
“我就是不信任他。”米洛像母雞抱窩似的一動不動地坐在飛機里,一面衝著坐在後面的奧爾點了點頭,奧爾則像一根纏結在一起的繩子,蜷縮著躺在下面那排裝滿了鷹嘴豆的筐子上,竭力想使自己睡著,那樣子受罪得要命。“我情願在我買雞蛋時他不要在邊上轉悠,將我的生意秘密全打聽去。你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嗎?”
約塞連坐在他身旁副駕駛的坐位上。“我不明白,你在馬爾他花七分錢買來的一個雞蛋,為什麼又用五分一個的價賣掉呢?”
“我這樣做是為了弄點賺頭。”
“可你怎樣才能有賺頭呢?你每個雞蛋反倒要賠二分錢呢。”
“我在馬爾他按每個四分二厘五的價將雞蛋賣給那兒的人,然後再按每個七分錢的價將雞蛋從那些人的手中買進,這樣我就賺了三分二厘五。當然,我是不賺錢的,賺錢的是咱們的聯合體。大夥人人有份。”
約塞連覺得自己開始有點明白了。“你按每個四分二厘五的價將雞蛋賣給那些人,而他們再按每個七分錢的價把雞蛋賣給你,這樣他們每個雞蛋就淨賺二分七厘五。是這樣嗎?你幹嗎不把雞蛋直接賣給你自己,省得再經他人之手買回這道手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