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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倒是有一種高妙的本領,可以讓不同的人都覺得他實在是個討厭透頂的混蛋,”卡吉爾上校曾懷恨地跟前一等兵溫特格林吐出了自己的心裡話,希望他把這句刺耳的話傳揚出去,讓第二十六空軍司令部上上下下都知道。“假如有誰配接任那個作戰指揮的職位,那個人就是我。我甚至還想到過,我們應該伸手向司令部要那枚勳章。”
“你真想參加作戰?”前一等兵溫特格林問道。
“作戰?”卡吉爾上校驚呆了。“哦,不——你誤解我的意思了。
當然,真要參加作戰,我其實也不在乎,不過,我最出色的才能主要在於行政管理。我同樣有這種高妙的本領,可以讓不同的人的意見統一起來。”
“他倒是也有一種高妙的本領,可以讓不同的人都覺得他實在是個討厭透頂的混蛋。”後來,前一等兵溫特格林來到皮亞諾薩島,查實米洛和埃及棉花一事時,曾私下裡笑著告訴約塞連。“假如有誰配晉升,那就是我。”其實,他調至第二十六空軍司令部擔任郵件管理員後不久,便接連升級,升到了下士,可後來,因為妄加品藻自己的上級軍官,說了些極不中聽的話,給傳揚出去,結果,一下子又被降為列兵。成功的喜悅,更讓他感覺到必須做有道德的人,同時,又激發出他的勃勃雄心,再創一番更崇高的業績。“你想買幾隻齊波牌打火機嗎?”他問約塞連,“這些打火機是直接從軍需軍官那裡偷來的。”
“米洛知道你在賣打火機嗎?”
“這跟他有什麼關係?米洛不是現在也不兜售打火機了嗎?”
“他當然還在兜售,”約塞連告訴他說,“不過,他的打火機可不是偷來的。”
“那是你的看法,”前一等兵溫特格林哼了一聲,回敬道,“我賣一塊錢一隻。他賣多少錢?”
“一塊零一分。”
前一等兵溫特格林得意洋洋地竊笑了一下。“我每回都占他的上風。”他頗有些幸災樂禍。“嗨,他那些脫不了手的埃及棉花怎麼樣了?他究竟買了多少?”
“全買了。”
“全世界的棉花?哦,真他媽見鬼!”前一等兵溫特格林十足一副幸災樂禍的勁兒。”簡直是頭蠢驢!當時你一塊兒跟他在開羅,幹嗎不阻止他呢?”
“我?”約塞連聳了聳肩,答道,“他能聽我的話?他們那兒所有高檔飯店都有電傳打字電報機。可米洛以前從未見過自動記錄證券行市的收報機,就在他請領班給他作解釋的時候,埃及棉花的行情報告正巧傳了過來。‘埃及棉花?’米洛用他那種慣有的表情問道,‘埃及棉花的售價多少?’接下來,我就知道,他把那些該死的棉花全都買了下來。現在他可真是吃不了兜著走了。”
“他真是一點想像力都沒有。假如他願意做買賣,我在黑市上就能拋售許多棉花。”
“米洛了解黑市行情,根本就不需要棉花。”
“但需要醫藥用品。我可以把棉花卷在木牙籤上,當做消毒藥籤賣出去。他願不願給個合適的價,賣給我?”
“不管什麼價,他都不會賣給你的,”約塞連答道,“你跟他對著幹,他很惱火。其實,他對誰都很惱火,因為上星期大家都拉肚子,把他食堂的名聲都給搞臭了。對了,你能幫幫我們大伙兒。”約塞連突然抓住他的胳膊。“你不是可以用你的那台油印機偽造一些官方命令,幫我們逃脫這次去轟炸博洛尼亞的任務嗎?”
前一等兵溫特格林很輕蔑地瞧了他一眼,慢慢把手臂抽了回去。“我當然可以,”他自豪他說,“但是我做夢都沒想過要做那種事。”
“為什麼?”
“因為這是你的工作。我們大家都各有各的工作。我的工作就是想辦法賣掉這些齊波牌打火機,賺幾個錢,還有,再從米洛那裡買些棉花來。你的工作就是炸掉博洛尼亞的彈藥庫。”
“可我會在博洛尼亞給炸死的,”約塞連懇求道,“我們全都會給炸死的。”
“那你沒辦法,只得被炸死了,”前一等兵溫特格林回答道,“你幹嗎不學學我,想開些,這都是命中注定的?假如我註定是賣掉這些打火機,賺幾個錢,再從米洛那裡買些便宜棉花,那麼,這就是我要做的事。假如你註定要在博洛尼亞上空被炸死,那你就會被炸死,所以,你最好還是飛出去,勇敢點去死。我不願這麼說,約塞連,可是,你都快成了牢騷鬼了。”
克萊文杰很贊同前一等兵溫特格林的說法,約塞連要做的事,就是在博洛尼亞上空被炸死。當約塞連供認,是他把那條轟炸路線移到了上面,致使轟炸任務被取消,克萊文杰氣得臉色發青,狠狠咒罵了一通。
“幹嗎不可以?”約塞連咆哮道,越發激烈地替自己爭辯,因為他自覺做錯了事。“是不是因為上校想當將軍,我就該讓人把屁股給打爛嗎?”
“義大利大陸上的弟兄們怎麼辦?”克萊文杰同樣很激動地問道,“難道因為你不想去,他們就該讓人把屁股給打爛嗎?那些弟兄有權得到空中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