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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帳篷外面,惠特科姆下士在竊笑,另一個人也在抿著嘴輕聲地笑。有那麼幾秒鐘,牧師頭腦里迷迷糊糊的,突然產生了一種神秘、離奇的感覺,仿佛以前在生活中曾經歷過這一完全相同的情景。他竭力想抓牢並留住這一印象,以便預測,也許甚至能控制下面將會發生的事情,但正如他事先已知道的那樣,這一靈感沒給他留下什麼印象便消失了。這種微妙的在幻想與現實之間反覆出現的內心混亂是典型的錯構症;牧師被這種症狀迷住了,他對此還頗有了解,比如說,他知道這種症狀叫做錯構症,他對這種推論性的視覺現象很感興趣。

    有些時候,牧師突然感到驚惴失措,那些伴隨他度過了幾乎大半生的事物、想法,甚至人莫名其妙地呈現出一種他以前從未見過的、陌生而又反常的樣子,這種樣子使這些事物、想法或人顯得似乎是完全陌生的。他腦里幾乎閃過一些十分清晰的景象,他在其中幾乎見過絕對真理。在斯諾登的葬禮上有個赤條條的人在樹上,這個插曲使他迷惑不解,因為當時他沒有以前在斯諾登的葬禮上看見一個赤條條的人在樹上時曾有過的那種感覺。因為那個幽靈不是以一種陌生的外表出現在他面前的熟悉的人或事。因為牧師確確實實看見了他。

    一輛吉普車在帳篷外面用回火發動起來,然後轟轟地開走了。

    在斯諾登葬禮上看見的那個赤條條地呆在樹上的人僅僅是個幻覺呢?還是一件真實的事?牧師一想到這個問題就直打哆嗦。他極想把這個秘密告訴約塞連,然而每當他想起那件事的時候,他就決定不再去回想它了,儘管此刻他的的確確在回想這件事,但他不能肯定他以前是否真的想到過這件事。  

    惠特科姆下士喜眉笑眼地閒蕩著走了進來,一隻胳膊肘很不禮貌地靠在牧師住的帳篷的中央支柱上。

    “你知道那個穿紅浴衣的傢伙是誰嗎?”他虛張聲勢地問,“那是鼻樑骨折了的刑事調查部的工作人員。他是因公事從醫院到這兒來的。他正在進行一項調查。”

    牧師飛快地揚起雙眼,露出一副討好、同情的神情。“我希望你沒遇到什麼麻煩。有什麼事需要我幫忙的嗎?”

    “不是,我沒有什麼麻煩,”惠特科姆下士答道,笑得合不攏嘴。

    “是你有麻煩啦。由於你在所有那些你一直在簽華盛頓·歐文的名字的信上籤上了華盛頓·歐文的名字,他們準備對你採取嚴厲的措施。你覺得這事怎麼樣?”

    “我從沒有在任何信上籤過華盛頓·歐文的名字,”牧師說。

    “你不必對我說謊,”惠特科姆下士回答說,“我不是你要說服的人。”  

    “但是我沒在說謊。”

    “你在不在說謊不關我的事。他們還因為你截取梅傑少校的信函要懲辦你呢。他的信函里有許多東西都是機密情報。”

    “什麼信函?”牧師越來越氣憤,滿肚子冤屈地問道,“我連看都沒看到過梅傑少校的任何信函。”

    “你用不著對我說謊,”惠特科姆下士回答說,“我不是你要說服的人。”

    “但是我沒在說謊!”牧師抗議說。

    “我不明白你幹嗎非得向我喊叫,”惠特科姆下士帶著受到傷害的表情反擊說。他離開了帳篷中央的那根柱子,朝牧師搖晃著一根手指表示強調。“我剛才幫了你這一輩子最大的忙,而你甚至沒有意識到。每次他企圖向上級打你的小報告時,醫院裡總有人把那些具體內容刪除掉。幾個星期來,他發了瘋似地想告發你。我甚至連看都沒看就在他的信上籤上“已經檢查”的字樣,並簽上保密檢查員的名字。那樣將會為你在刑事調查部總部里留下個非常好的印象。讓他們知道我們絲毫不害怕把有關你的全部事實真相公布於眾。”  

    牧師頭腦里一團亂麻,被搞得暈頭轉向。“可是沒有人授權讓你去檢查信件啊,是嗎?”

    “當然沒有,”惠特科姆下士回答說,“只有軍官才有權做那種工作。我是用你的名義去檢查的。”

    “但是我也沒被授權去檢查信件啊,是吧?”

    “我也替你想到那一點了,”惠特科姆下士寬慰他說,“我代你簽的是其他人的名字。”

    “這不是偽造嗎?”

    “哦,這也不必擔心。唯一可能控告你犯偽造罪的人就是那個你偽造他的簽名的人,於是我為你著想挑了一個死人。我用了華盛頓·歐文的名字。”惠特科姆下士仔細打量著牧師的臉,想看看有沒有反對的跡象,然後隱隱帶著諷刺的口吻輕快而自信地說下去。

    “我的腦筋轉得快吧,不是嗎?”

    “我不知道。”牧師聲音顫抖地輕輕哀嘆了一聲,又痛苦又不明白,蹩眉皺眼,一副怪相。“我想我沒弄明白你說的這一切。如果你簽的是華盛頓·歐文的名字而不是我的名字,那怎麼會為我留個好印象呢?”

    “因為他們確信你就是華盛頓·歐文。你明白嗎?他們會知道那就是你。”

    “但是我們不正是要讓他們不相信那一點嗎?這樣不是幫助他們相信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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