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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蒙丁那狼嚎一般的笑聲把他帶回了現實。西北狼和三足烏兩支馬匪現在是他的親衛幢成員,這些馬匪在短短數月之內,從萬里之外的大漠來到了中土,然後又成了大周軍隊的士卒,他們或許像自己一樣,也有做夢一般的感覺。
阿蒙丁、火鸚鵡、小活寶、阿巴頓等人正在興致勃勃地談論著長安的女人。在過去的兩個多月里,李丹給了他們一種全新的生活,要錢有錢,要女人有女人。吃喝不愁。還不用東躲西藏過著擔驚受怕的流浪日子,但這種好日子轉眼就沒了。李丹養他們,是有回報地。今天就是他們回報李丹地時候,跟著李丹去戰場廝殺。
打仗對於他沒來說,就象吃飯一樣司空見慣,他們不在乎生死,只在乎錢財和女人,所以他們很興奮。一直在談論這件事。仗打贏後,會有多少賞賜,這筆錢夠不夠買地置屋,能不能擄掠到人口不用花錢就有奴婢可用,至於女人,他們在長安的風月坊里廝混一段時間後,眼界已經大大提高,他們需要更好的女人。為此他們憧憬著殺進山東,把大齊皇宮裡地女人,把山東權貴家的女人統統搶到手,有姿色有身份懂情調的女人才是他們想要的。
李丹搖搖頭。對這幫馬匪的夢想不以為然,大漠上的突厥人希望越過長城殺進中土。最大地目的大概也就是這個吧。漢人已經遭受了數百年的磨難,如果有機會,我絕不會讓這種慘事再度發生。一旦中土統一,第一件事就是殺進大漠,像當年大魏的皇帝拓跋燾攻擊柔然人一樣,把突厥人殺得血流成河。
渭水河兩岸,車水馬龍,一隊隊的民伕正在向前線運送糧草輜重。渭水河上,各式船隻往來穿梭,正在把一船船的物資送到河陽和洛京戰場。
馳道上,不時有軍隊加入前進的大軍。這些都是京畿各地的州郡兵,州郡兵地職責基本上是守備、緝盜和修築一些重要設施,戰鬥力很弱,人數也少,但每逢大戰,都是由他們承擔重要物資的運輸和繁重的架橋、修築等任務,關鍵時刻,他們也要到第一線作戰,所以又必不可少。
李丹駐馬河堤,望著攘攘熙熙的人流,對大周人迅速進入戰爭狀態非常滿意。
大周人能在這麼短時間內把軍隊和百姓全部調動起來,不是因為大周朝廷地運作非常高效,而是因為這是中土北方兩百多年來延續下來的習慣。自永嘉之亂後,五胡南下,諸胡王國走馬燈一樣此起彼伏,到拓跋大魏統一中土北方後,才穩定了幾十年。在這些諸胡王國里,軍隊絕對是胡人,兵制也基本上保留著草原上地部落制。草原人下馬放牧,上馬就能打仗,所以軍隊集結的速度非常快,即使拓跋大魏遷都洛陽後,極力推行漢制,很多胡人庶族也像漢人一樣農耕度日,但他們的軍隊和士卒還是保留著這個優良傳統。
六鎮起義後,鮮卑人自相殘殺,軍隊和人口數量驟減,到了高歡和宇文泰中原爭霸期間,高歡因為軍隊不夠,才徵募漢人從軍,但後來他霸業成功後,漢人軍隊的數量急劇減少。宇文泰的軍隊本來就不多,為了關隴霸業,他不得不向漢人求援,允許漢人良家子弟從軍,但他又擔心江山被漢人搶去了,在各方面都限制漢人。不過,不論齊、周兩國軍隊的民族構成有什麼變化,王國和軍隊還是控制在鮮卑人手上,兩國的仗還是不停地打,軍隊也始終保持著這種機動靈活的應變能力。
由此李丹不禁想到了宇文護。
宇文護想改制,想擴軍,但又怕漢人奪權,所以遲遲不能解決核心問題,那就是漢胡的融合問題。鮮卑人處處模仿漢人,同時因為自卑和恐懼,又處處戒備漢人,他們只想利用和奴役漢人,始終不願給漢人以平等地位,這種矛盾導致鮮卑人想用漢制強大起來,卻又怕被漢人吞噬了,最終改制改不下去,徹底失敗。拓跋大魏的改制因為漢胡矛盾的激化而功虧一簣,宇文大周也同樣如此。
僥倖的是,宇文護死了,而大周又面臨生存危機,宇文氏為了保住自己的江山,再度拿出了宇文泰當年建立關隴霸業的老辦法,和關隴人攜手合作,向突厥人求援。自己因為機緣巧合,坐上了大冢宰的位置,但這個位置目前看來只是一個過度,要想一直坐下去,首先要打
仗,不打贏這一仗,漢人還是無法在朝堂上站穩腳跟隨即會被廢止。其次要殺了宇文氏和那幫忠誠他們的鮮卑人,否則漢胡之爭還要爆發,還要一直延續下去。
同州,中外府行轅。
宇文護死後。叱羅協和馮遷一直留在同州。臨時代理行轅事。李丹和中外府僚佐到達後,兩人即刻交接,並向李丹稟報了東線最新戰況。
律光已經到達洛京前線。他指揮大軍向中州(今陝西池左右)和熊州宜陽(今陝西宜陽附近)發起了攻擊,中州和宜陽一線的鎮戍連番告急。高長恭到達河陽,指揮大軍沿著汾水河急速推進,正向州和晉州發起攻擊。
“速度這麼快?”李丹吃驚地問道,“大齊有多少軍隊?主攻方向在哪?”
叱羅協搖搖頭,“目前還不知道大齊投入了多少軍隊。也無法確定主攻方向。據洛京前線報,鮮卑軍、高車軍和漢軍都已出現,宜陽的方氏戍守軍還發現了江淮地軍隊。河陽戰場上,鮮卑軍人數較多,除了太原地軍隊外,還有斛律羨的燕薊軍,柔然人的鐵騎也出現了,還有稽胡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