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斷箭摔到馬下,雙腳還未落地,只覺手臂一緊,整個人隨著戰馬飛了起來。斷箭魂飛魄散,匆忙之間,自己的手臂竟然被戰馬韁繩套住了。一股撕心裂肺般的痛疼霎時侵襲了斷箭全身,慘叫聲驚天動地,斷箭毫不猶豫地舉起戰刀,用力剁向右手手臂,就在戰刀及體的瞬間,他害怕了,改變了主意,一刀插進了馬腹。熱騰騰的鮮血噴射而出,濺了他一頭一臉。
大雕抓住了一馬一人,負重太大,雙翅雖然連續扇動,但短時間內很難飛升,只能沿著地面急速滑行。
斷箭得到戰刀的支撐,身體上沖,右手迅速抓住了馬鬃,接著再借力摟住了馬脖子。戰馬連聲悲嘶,歪著腦袋看了看斷箭,眼露無窮恨意,死了。
“我給你報仇……”斷箭怒聲狂呼,左手鬆開戰刀,從腰間拽出了手弩。“畜生,你去死吧……”斷箭舉起手弩,對準大雕的肚子扣動了扳機。沒聲音,弩匣里空空如也,一支弩箭也沒有。
斷箭氣得眼睛噴火,破口大罵,探手去抓背後的戰刀。後背也是空的,另外一把戰刀已經在先前的激戰中插進敵人身體,丟失了。斷箭情急之下,舉起拳頭狠狠砸向大雕的黑腿。大雕的腿比斷箭的手臂粗壯很多,這一拳打上去,沒有絲毫反應,相反斷箭倒是痛得齜牙裂嘴。
大雕轉瞬間飛行了幾十步,距離地面兩人多高,正在逼近獅子峰,它的雙翅扇動的速度越來越快,估計很快就要升到更高的地方。
從獅子峰下倉惶撤下的人群看到大雕飛來,駭然驚叫,四散而逃。山丘底部有兩部大馬車,圍在四周的騎卒也是膽裂魂飛,沒命一般打馬散開。
斷箭眼角餘光掃到峰頂上的沖天大火,急得連聲怒吼。這畜生要是把我丟進火里,我就屍骨無存了。他以最快的速度從馬腹拔出戰刀,惡狠狠地剁向大雕的爪子。大雕的腿太粗,砍爪子來得快。環首刀非常犀利,斷箭有十足的把握砍下大雕的爪子,但可惜刃口已鈍,一刀下去,只砍掉了一層皮。
大雕慘聲長鳴,雙爪鬆開,沖天而去。
斷箭連人帶馬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重重砸在馬車上。馬車轟然碎裂。斷箭掉到死馬背上,彈出數步開外,滾到了另外一輛馬車的下面,戰刀也不翼而飛。這兩部馬車的車輪很大,幾乎和戰馬一樣高,藏在下面很容易被發現。斷箭不假思索地從戰靴里抽出一把薄薄的短刃,三兩下割斷馬韁,小心翼翼地貼在馬車底板下。
斷箭驚魂未定,劇烈地喘著粗氣,腦子裡一片空白。砸到馬車上的時候,如果我被死馬壓在下面,勢必腦漿崩裂,一命歸天。斷箭越想越是後怕,渾身顫抖,手腳酸軟無力,差點從車底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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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夫森,墨夫森(神鳥)……”驚駭的叫喊四處傳來,“快跑,快跑……”
大雕憤怒的嘯叫聲迴蕩在紛亂的戰場上,人人自危。
凌亂而惶恐的腳步聲匆匆而來,有人上了戰馬。有人上了馬車。斷箭象壁虎一般緊緊貼在馬車底部,屏聲息氣,唯恐被人發現。
“嗚嗚……”撤退的號角吹響了,這輛四馬拉動的豪華馬車以驚人的速度沖了出去。
斷箭卯足了勁,做足了準備,還在掉了下來。馬車底部的橫檔只露出了很小一部分,斷箭無法在劇烈的顛簸之中牢牢抓住。在這千鈞一髮之際,斷箭右手抽出短刃,狠狠插進了車座底部。
馬車高速飛駛。馬車底下的斷箭苦不堪言,他一手握住刀把,一手抓著橫檔,兩腳竭盡全力貼上底座。他的背不時擦到地面,明光鎧上的金屬圓護和地面上的沙石高速摩擦,發出刺耳的嘯叫,火星四射。除此之外,還有健馬飛奔捲起的滾滾沙塵,嗆得斷箭幾乎喘不過氣來。
一陣狂奔之後,地面逐漸平坦,沙石越來越少,不時出現片片綠草,馬車的顛簸也有所改善,斷箭也能安穩地貼在車底上,這時他才稍稍緩了口氣,但更嚴重的情況接踵而至,我怎麼逃出去?馬車周圍至少有數十名衛士,只要稍有不慎,必定亂箭穿心。
馬車裡肯定坐了一位重要人物,否則不會有這麼多衛士隨侍左右。會是誰呢?這個疑問剛剛從腦子裡冒出來,斷箭就嚇得打了個寒戰。這麼長時間自己只顧著逃命,竟然忘了這馬車才是最危險的地方。我竟然躲到了薩滿聖母的車底下,這不是送死嗎?斷箭後悔不迭,心裡把那隻大雕罵得體無完膚。薩滿聖母無所不知,她肯定知道我躲在這裡,老子這次死定了。
斷箭正在沮喪之際,馬車四周的衛士突然叫了起來,“墨夫森……墨夫森……”號角狂吹,車隊陡然加速。斷箭又驚又喜,暗暗祈禱那隻大雕趕快開始攻擊,只要讓車隊亂成一團,自己就有機會逃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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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隊衝出了龍城雅丹,在綠色的戈壁上風馳電摯。
大雕在天上盤旋。
數百鐵騎尾隨於車隊之後,緊追不捨,捲起沖天沙塵。
忽然,那隻大雕高聲長唳,直衝雲端,走了。
接著,從前方天際之間衝出一隊人馬,象潮水一般呼嘯而來。
“廣定王,廣定王來了……”衛士們興奮地齊聲歡呼,奔行的速度頓時慢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