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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自己和李丹是孿生兄弟的還有兩個人,一個是敦煌鎮將李雄,一個是內史下大夫高熲(jiong)。
哥哥曾經說過,他在敦煌十年,很少回長安,長安幾乎沒人了解他,包括他的幾個兄弟,這其中也包括李雄。李雄暫時還會留在敦煌,如果自己掩飾得好,應該沒事,將來等他回到長安,自己早就改變了,他也無從辨認。李雄是兄弟,不能殺。
高熲是獨孤氏的人,一直在長安,他對李丹肯定知之甚少。當日在去龍城雅丹的路上,自己和他也僅僅交談了數次。這人沉府很深,不能不防。回長安後,自己要和獨孤氏秘密結盟,高熲這人很關鍵,暫時不能殺,只待發現他稍有懷疑,則斷然下手。
還有誰?三足烏的馬賊對此事一無所知。和自己一同流放到敦煌的幾個兄弟也一無所知,他們聽說斷箭被殺,肯定以為自己死了。
白馬堂呢?淳于盛曾說,李丹為了尋找替身,向白馬堂求助,白馬堂隨即把自己派到了大漠,也就是說,白馬堂知道自己和李丹是孿生兄弟,更有可能知道自己和李丹為何從小分離,但白馬堂絕對不知道如何分辯自己和李丹。斷箭死了,李丹還活著,白馬堂不會懷疑,他們還會繼續向李丹提供幫助,不過,李丹在白馬堂是什麼身份?他如何聯繫白馬堂?和自己的聯繫方法一樣嗎?
此次回到長安,凶多吉少,很多時候自己不方便出手了,為了安全,必須向白馬堂求助,在必要的時候還要利用白馬堂人刺殺對手。現在回頭想想,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當初自己被流放,曾想一逃了之,但顧及到項雲等幾個兄弟的性命,還是留了下來。如果自己在途中逃了,白馬堂一時找不到自己,還會發生今天這種不可思議的事嗎?
長安的事到長安才解決,現在的事自己也能對付,大不了室點密要什麼,我就答應什麼,但回程的安全如何保障?如果我像哥哥一樣,被人在中途神不知鬼不覺的下毒殺了,豈不白忙了一場?一定要找個人保護我。
西海現在還是薩滿聖母,即使室點密答應把她給我,西海一時也無法脫身,她還要很多事要處理,由誰來繼承薩滿聖母牽扯麵太大,不是一天兩天能解決的事。還有誰能保護我?對了,昭武江南,昭武江南說她會幫我,就請她和我一起去長安,算是出使好了,另外她也能順便接回厭噠小公主。
昭武江南有大批精銳武士,這可以幫助自己擋住刺客。昭武江南用膳前有專人驗毒,她吃什麼,我就吃什麼,這總不會被毒死吧?相信這世上還沒人敢殺昭武江南,因為那對任何一個勢力來說,把這樣一個能帶來巨大財富的西方女王殺了,實在是得不償失。還有最重要的一點,我需要她的錢,雖然錢不能解決所有的問題,但錢能解決太多太多的問題。斛律雅璇估猜哥哥富可敵國,但現在自己不知道哥哥的錢在哪,而且也不想用哥哥的錢。我現在是為室點密做事,為什麼要用自己的錢?當然要用室點密的錢了。室點密不願意出,那就昭武江南出了,反正我是不會出一個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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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門推開,西海輕手輕腳地走了進來,神情悲憤,不理睬斷箭,徑直走到李丹的遺體前躬身致禮。
“我說過,你會死的,但你不聽我的話。”
斷箭還了一禮,垂首不語。
“你是被你弟弟害死的,你弟弟如果跟我去莫賀城,就不會發生這些事,你也不會死,你們兄弟可以一起高高興興地回長安。你這麼聰明,卻相信一個白痴,一個笨蛋,一個傻瓜……他能幹什麼?他只會把你害死,只會害得你埋骨他鄉,害得你死了都不能瞑目。”
斷箭心裡一痛,羞愧至極。
“現在你什麼都沒了,你所有的東西,榮耀、財富、功名都便宜了那個白痴,還好你沒有夫人,沒有孩子,否則你的妻兒都被那個無恥卑鄙的白痴占為己有了……天啊,你怎麼死得這麼慘啊……”
斷箭眉頭微皺,瞪著捶胸頓足的西海,很是不滿地“哼”了一聲。這都是什麼話?有這麼說話的嗎?
“瞪著我幹什麼?想找死啊。”西海橫眉冷對,衝著斷箭撇了撇嘴,“哎,我阿爸要見你,跟我走。”說完轉身就向屋外走去。
斷箭莫明其妙。這丫頭髮什麼瘋?又有誰得罪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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斷箭追出門外。一群侍衛立即守住了房門。
“可汗同意了?”斷箭追到西海的身後,小聲問道。
“你滿意了?是嗎?”西海停下腳步,怒視斷箭,“我現在是你的了,你高興了是不是?你是不是想抱著我在這裡轉幾圈?當著你哥哥的面興奮地大吼大叫是不是?”
斷箭愣然,“你不高興?不願意?”
“我當然不高興,我為什麼要高興?我為什麼任你擺布?你是我什麼人?你有什麼資格把我像小狗一樣呼來喝去?你為什麼要奪走我所有的東西?”西海突然哭了,尖聲叫起來,“你個卑鄙無恥的男人,你的心象惡狼一樣狠毒,你不是人,你是畜生,畜生……”
斷箭傻住了。我做錯了?她不願意跟著我?
“我是人,是人,不是小狗,不是衣服,更不是財物,你憑什麼拿我做條件,和我阿爸討價還價?你憑什麼?”西海看到斷箭驚愣的樣子,更是氣惱,衝上來就是一腳,“我氣死了,我恨死你了,我是你的小狗嗎?我是你的衣服嗎?我是你的財物嗎?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我把所有的東西都給你了,你卻這樣對我,你不是人,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