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頁
“崔季舒根本就是胡扯八道。”李丹大笑,“我們逃出火焰山後,哪一天不在一起?蒲類海那等生死兩絕之地,我們不也活著逃了出來?”
“那不一樣。”雅璇嘆道,“那不算嫁給你。”
“世上的人都說,昭武江南是災星,誰碰她誰就得死。”李丹笑道,“我在火焰山的時候,和她一起掉下山崖,她一直就在我懷裡待著,你看我死了嗎?”
雅璇吃驚地睜大雙眼,匪夷所思地看著他,半天才顫聲問道:“你……把江南姐姐……那個……”
“走吧,我帶你去見她。”李丹把她抱起來,一邊向戰馬走去,一邊笑道,“你是我的女人就要為我做事。”
雅璇嬌羞而笑,湊到他耳邊低聲說了兩句。
“生孩子的事不急,哪一天都行。”李丹笑道,“你先給你父親寫封信,告訴他你很平安,燕都還活著,而周、陳兩國結盟了,這樣你父親就不會馬上攻打大周,我也好有時間在長安解決一些事。這封信很重要,必須在新年之前送到鄴城。”
“只要能阻止大齊和大周打仗,什麼事我都願意干。”雅璇說道,“我讓斛律慶連夜出發。”
昭武江南對雅璇的態度讓李丹很是不滿。
江南對雅璇非常戒備,對她當初把李丹誘到蒲類海,並且阻止他在最後緊要關頭離開蒲類海的做法耿耿於懷,“你為了你的大齊和你的父親可以毫無怨言地出賣自己的身體,那麼當然也會在任何時候出賣你的男人。”江南指著李丹說道,“這個男人對你來說,是什麼?是達到目的的工具嗎?你說你信守諾言,那你告訴你,你憑什麼讓我相信你?”
雅璇緊貼著李丹坐著,溫順地低著頭,一言不發。李丹袒護了兩句,江南更是生氣。
“我曾經懇求大周人殺了你們,包括你,但鴻烈執意不從,這是此次長安之行的一個禍患,如果要出事,肯定就是你和這幫無惡不作的馬賊。”
江南憤怒地質問李丹,“你告訴我,你收留他們做為你的部曲,你如何管制他們?如何保證他們不在長安為非作歹,蓄意鬧事?你手上有多少錢可以養活他們?你有多大的府邸給他們居住?你有多少女人才能滿足這些野獸?”
李丹有些莫明其妙,不知道江南為什麼發這麼大脾氣。這件事在路上就說好了的,現在江南卻出爾反爾,橫加指責?
“你是大齊咸陽王斛律光的女兒,斛律光是大周的生死仇敵,你的身份如果暴露,鴻烈的身份就會被人懷疑,即使他能矇混過關,但他會遭到朝堂上下的彈劾,他很可能被趕出長安,你知道嗎?”江南怒不可遏地拍了一下案幾,“鴻烈要留你,你竟然厚顏無恥地就留下來了,你這是幫他嗎?你這是殺他,成心要他死。”
雅璇委屈萬分,淚水頓時滾了下來,但又不敢哭出聲,嬌軀不停地顫抖著,看上去很可憐。
江南愈發生氣,不過看到雅璇那副楚楚可憐的樣子,心裡一軟,語氣立時委婉了很多,“我聽鴻烈說,你不想回鄴城了,曾打算到昭武九國去找我,這個主意其實不錯,如果你現在無處可去,我可以派人……”
“王上……”李丹實在看不下去了,開口請求道,“我已經……”
“我認為你會殺了她,誰知你被她迷住了,竟然還要娶她,你是不是嫌自己的命太長了?”江南狠狠瞪了他一眼,“到了長安你就要和元氏聯姻,不出意外的話,婚期應該就在正月。現在西海已經讓我頭痛了,你又弄出一個妖狐,你還讓不讓我活了?你願意娶多少女人回家,我不管,但現在不行,在絲路沒有打開之前,絕對不行。”
“我又沒說現在就娶她。”
“難道我剛才講的話你沒有聽到嗎?”江南的臉色沉了下去,“我不反對你娶十個二十個女人回家,但你現在的身份不一樣,你不能隨便找個女人回家就做妾,這會嚴重影響你的聲譽,更會危及你的前途。你記住,高門娶妻妾就象皇帝選妃一樣,要精挑細選,要門當戶對,任何一個妾都要對你有所幫助,而不僅僅是取樂的工具,是生孩子的牲口。大周以《周禮》治國,凡事都要講究禮法,婚姻之禮更是萬萬不能亂,否則自取其辱,不但遭人恥笑,前途功名更是毀於旦夕之間。”
李丹啞口無言。自己從小就跟著梁山公學習儒家經文,禮儀之道當然瞭然於胸,江南這番話的確沒有任何錯誤,想挑毛病都挑不到。他現在有些懷疑,江南到底是粟特人還是漢人,她對中土的事和儒家禮儀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她到底從中土禮聘了多少漢士做老師?
“你在李家本是庶子,能有今天的地位,先是承蒙祖上的蔭澤,後是因為大周形勢好給了你們李家子孫更多機會,然後你哥哥又非常努力,這才讓你撿了個大便宜,你不好好珍惜,反而肆意糟蹋,你對得起你父親,對得起你哥哥嗎?”江南咄咄逼人,把李丹罵得面紅耳赤,羞愧不已。
“哎,西海是誰?”雅璇的聲音猶若蚊吶,斷斷續續地傳進李丹的耳中。李丹氣苦,我和你都被江南罵得抬不起頭了,你還有閒心管西海是誰?他轉頭看看,眼睛驀然瞪大。雅璇的淚水撲簌簌地淌個不停,但臉上卻沒有絲毫傷心之色,淚花朦朧的眼睛裡竟然還露出幾分戲謔和狡黠。李丹傻了,九尾狐就是九尾狐,連哭都和一般人不一樣,這個時候她臉上的表情還如此豐富,讓人嘆為觀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