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斛律雅璇一身戎裝,英姿颯爽,正拿著馬鞭在草地上焦躁不安地走來走去。黑虎速度不減,直撲斛律雅璇。斛律雅璇張開雙手,俯身把它抱進懷裡,連連撫摸著它毛茸茸的腦袋,嬌笑著問道:“高昌人都進了山谷?”黑虎兩隻前爪趴在斛律雅璇的肩膀上,張開大嘴,伸出長長的舌頭劇烈喘息著,大腦袋抵在斛律雅璇的胸口上,間或發出兩聲低低的叫吠。
龍竹慢悠悠地走過來,伸腿踢了黑虎一下,“這小子很不老實,你看它那兩隻眼睛,骨碌碌地朝哪看?”
“神棍,不要惹它。”斛律慶笑了起來,“它殺過不少人,脾氣很暴虐,假如你的卵蛋被它咬掉了,我們可不負責。”
龍竹瞥了斛律慶一眼,嗤之以鼻,“它敢猖狂,我就把它下酒。”
“你想活得舒服一點,最好離它遠點。”斛律慶嘲諷道,“打狗看主人,你打它之前,先想想它的主人是誰。”斛律慶四十多歲,身材健碩,消瘦的長臉上有一雙鷹一般銳利的眼睛。他當年曾是柔然可汗阿那瓌(gui)親衛鐵騎中的神箭手,也是響噹噹的一個悍將,這話從他嘴裡說出來,龍竹不禁有些膽怯,低頭看了看九尾狐,悄悄退了一步。他不知道九尾狐的來歷,不過像斛律慶這等人物都對她俯首帖耳,言聽計從,不難想像她背後的人物是誰,自己惹不起還是躲著點好。
斛律雅璇放開黑虎,笑盈盈地站起來,衝著龍竹嫣然一笑,“如果你想吃狗肉,等我們救出金烏後,我一定會滿足你,但是,你告訴你的人,無論如何都要救出金烏,不要看到敵人就逃。這次和平常打劫不一樣,金烏深陷絕境,如果他被突厥人抓住了,你們休想再在樓蘭海立足,你們能逃到敦煌就算非常幸運了。”
龍竹暗自冷笑,肚子裡忿忿不平地罵了幾句。老子擔心的不是突厥人,而是你這頭妖狐,如果這是你和突厥人設下的陷阱,老子臨死也要拉你陪葬。龍竹裝腔作勢說了幾句齊心協力的話,然後匆匆走進了樹林深處。
斛律慶看到龍竹的身影消失在樹林裡,臉顯憂色,擔心地問道:“金烏能逃得出來?寧戎谷里有昭武衛士,木頭溝河谷有突厥人,河谷外還有高昌人,他憑一人之力,怎麼殺出來?他長翅膀飛嗎?我們人手不多,神棍的人如果臨陣脫逃,我們有可能被高昌人圍住,全軍覆沒。”
“你不要擔心,他能殺出來。”斛律雅璇一邊戴上鹿皮手套,一邊信心十足地說道,“當今世上若論武技,比他厲害的寥寥可數。”
“他不過是個馬賊,他能厲害到哪處?”斛律慶不以為然,對斛律雅璇的話根本不相信,“當今世上武技超凡者非常罕見,我看那個刺殺明月公(斛律光)的刺客倒是可以算一個,不過金烏肯定不行,他能殺出寧戎谷,逃過昭武衛士的圍攻,就算僥天之幸了。”
“如果昭武衛士放他逃出寧戎谷呢?”斛律雅璇背上箭壺,把角弓拿在手中拉了幾下,嘴角露出一絲莫測高深的笑意。
斛律慶愣了片刻,還想再問,忽然意識到自己的身份,趕忙閉上嘴,躬身說道:“召集大家出擊嗎?”
“即刻進攻。”斛律雅璇戴上兜鍪,衝著黑虎招招手,向戰馬大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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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頭溝河谷,殺聲激烈。
斷箭強行沖陣,一往無前。突厥人先是漫不經心,被斷箭迎同痛擊,丟了數條性命,接著怒不可遏,激怒攻心,又被斷箭乘勢殺倒一片,等到他們察覺到沖陣之人驍勇善戰,需要四面圍攻時,斷箭已經從陣中薄弱之處殺了出去,向河谷外縱馬狂奔了。
玷厥大為氣惱,突厥人的精銳鐵騎竟然攔不住一個刺客,丟臉丟到家了,“兩翼包抄,給我圍住他……”
突厥人急速變陣,兩支鐵騎如同離弦之箭,呼嘯直殺。玷厥不許他們射箭,在沒有遲滯辦法的情況下,只能比拼戰馬的腳力。斷箭那匹青海驄跑得很輕鬆,爆發力非常驚人,幾十步之內便甩開了追兵。
斷箭回頭看看身後那幫氣得睚眥欲裂、破口大罵的突厥人,興奮得放聲狂笑,但笑到一半就笑不出來了,他看到攝圖帶著一隊親衛突然攔在了自己的前面。剛才激戰的時候,攝圖大概發現他要突圍了,先行帶人堵在了這裡。必須以最快的速度衝過去,否則就要被突厥人包圍,生路盡絕。斷箭猛踹馬腹,青海驄悲聲長嘶,驟然加速。
玷厥和攝圖到底是什麼意思?難道我猜錯了,他們真的要殺我?沒道理啊,殺了我對他們有什麼好處?天山南北只有爆發叛亂,突厥汗國才會陷入混亂,這樣他們才有機會乘勢而起,否則他們極有可能因為背叛和圖謀篡逆而遭到大可汗燕都、大葉戶室點密的聯手打擊和血腥報復。這兩個人是不是害怕,又改變主意了?
斷箭殺到,長矛厲嘯,如閃電一般凌空狂舞。最前面的幾個突厥人撥馬便躲,任由斷箭衝進陣中。陣中突厥人刀槍並舉,劈頭蓋臉一陣猛攻,斷箭使出渾身力氣,左遮右擋,拚死殺出。前方霍然開朗,幾百步之外高昌大軍嚴陣以待,旌旗獵獵作響。
就在這時,一支長矛從天而降,以雷霆之勢一擊而下。斷箭措手不及,本能地揮矛橫擋,同時一腳踹上馬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