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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片刻之後,一年輕後生,帶著一名中年文士,又有一熊虎之士隨從,策馬緩緩來到眾人跟前。
「動刀動槍的,造反麼?」四下環視了一眼,黃炎輕笑一聲道。
下得馬來,將馬韁交給賈詡,典韋亦下馬隨在他左右,黃炎慢步踱去那處莊園門前。
門前立著一老者,看其神情打扮,貌似此處莊主,身邊另有一名僕役攙扶著他。
「老丈受驚了……」黃炎儘量緩和了語氣,沖那老者微微一笑道,「官家治安不力,黃炎亦是來遲一步,還請老丈勿怪……」
聽得來人自稱黃炎,老者先是重重一滯,後又忙一把將那僕從推開,撩起衣擺就要跪地行禮。
「小老兒見過先生,見過驃騎將軍……」
「呵呵,老丈快快請起,黃炎萬不敢當……」伸手將老者扶起,黃炎笑著安慰道,「這裡是陳留,又不是朝堂,哪有什麼驃騎將軍?你我都是本地街坊罷了……」
老者卻堅持著跪地不起,甚而又潸然淚下,泣聲告知:「小老兒祖居揚州廬江,只因近來鄉里遭遇戰亂,迫不得已投奔陳留,求存乞活,卻不想今日又遭人欺凌……敢求先生為小老兒做主……」
呵呵,原來是揚州廬江人氏啊……
想必是袁術撇下南陽,退去揚州之後,又在當地搶糧拉丁,而且又跟曹大大數次交鋒作戰,以至于田畝荒蕪,民不聊生……
這老者一家為求生計,方才背井離鄉,逃難陳留來了……
峰巒如聚,
波濤如怒,
山河表里潼關路。
望西都,
意躊躇。
傷心秦漢經行處,
宮闕萬間都做了土。
興,百姓苦。
亡,百姓苦……
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風雨不動安如山……
「……」
「起來說話吧……」黃炎微微一聲嘆息,皺了皺眉頭,示意典韋將這老者先扶起來。
典大個子舉重若輕,捏著那老者的衣帶,就像捏了根毛髮差不多,輕飄飄著將他提拎了起來……
惹得黃炎腦門兒又皺緊一分……
這黑漢不光沒個心機,更是沒個腦子!
你丫的身高近兩米,那老漢兒卻是一米六不到,這會兒都被你拎得兩腳離地半尺高了……
等黑老典撒手之後,老者身子打著旋兒晃開了,黃炎急又伸手將他扶穩……
「……」
安撫了這邊兒後,黃炎又抬腳踱去另一撥人跟前。
「先生饒命——」還未等黃炎開口發問,其中一孩子撅著個腚錘子,腦殼兒死死拱在泥土裡,急急哀聲討饒,「小的無意行兇,更未傷人害命……小的只是受人慫恿……小的無知,求先生免於死罪……」
呵……
聽對方這聲音,倒是有點兒耳熟啊……
而且,他這招牌式的動作,黃炎更是印象極深……
「你是……路昭的遠房親戚?」黃炎甚為好笑著,問了一句。
「先生明鑑……小的正是路將軍遠親,求先生饒恕一回……」那孩子再次哀聲求饒。
「先生我此次率軍出征,折損將士兩千餘人……」黃炎聲音清冷著,漠然交待與他,「一月之內,送出糧草兩千石,以為軍中撫恤,先生我饒你不死……」
「謝謝先生!謝謝先生活命之恩……」對方並無半點怨言,更無絲毫為難之色,當即滿口應允,又連連叩地相謝,卻被黃炎恨聲喝斷。
「滾!再有一回,斬當場!」
「嗷嗚嗚——」那孩子急爬起身來,頭也未敢抬起,一邊嗷嚎大哭,一邊撒腳逃命去也……
想必是,當日那一場廝殺,不光是那血肉橫飛的場景,讓這孩子長痛在心,遊騎兵冷酷嗜血的表現,更讓他心生畏懼,以至終身難以抹去……
「先……先生……」那孩子抱頭竄去之後,另一世家子弟模樣兒的後生,也隨著哀聲乞饒,「小的……小的,也願意,交出糧草……兩千石……」
「年底之前,上交官府糧草兩萬石,差之一顆一粒,以謀逆論處,滿門抄斬……」估計這小子又是一膏腴紈絝,黃炎甚為鄙夷地瞥了他一眼。
哪知道,這小子身邊一家奴,竟然壯著膽子,起身辯駁道:「先生處事不公……這老頭兒強占了他人田畝在先,卻又拒不歸還,先生卻還要維護於他……」
呵,這可真是皇上不急太監急啊……
你家主子都沒發話呢,你倒先搶著送死來了……
不過那小子聽得自己家奴如此一說後,當下眼珠子滴溜溜一轉,也便不再言語,只待黃炎給出一答覆來……
黃炎卻是嘴角微微一撇,自顧轉了身去……
噗!
隨即便是一聲悶響,那廝腿上正中一弩!
「嗷——」然後就見著那倒霉孩子,滿地打滾兒,慘叫連連。
「不想死的,就給爺閉了嘴!」馬背上,丁沖面無表情著,冷聲喝道,「站在你面前的,可是當朝驃騎將軍!敢有以下犯上,冒犯官長者,格殺!」
跪地之人,隨即噤聲埋首!
幸運中獎的,也強忍著劇痛,趴伏在地,屁聲沒有……
「先生……」最終,那老者心懷不忍,上前道出了實情,「小老兒一家乃是外地逃難來的,絕不敢有絲毫冒犯本地官民之處……小老兒家中也算有點兒資財,因而便在這城外招納些許流民,建造屋舍,開荒墾田……所有辟下的田畝,均報知了官家的,絕無半點損人利益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