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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三兒咂巴著嘴嘆道:“如今連逛窯子都不敢去了,從古到今還沒聽說過扛著一麻袋鈔票逛窯子的,還沒見著窯姐兒呢自己先累趴下了,哪還有精神頭兒和窯姐兒招呼?這叫他媽的什麼世道。”
孫二爺吸了口水煙又想起了什麼:“於掌柜,前些日子政府三天兩頭槍斃人是因為什麼?”
於掌柜撇了孫二爺一眼,似乎嫌他孤陋寡聞,他指了指院外說:“你沒見布告上寫著嗎?槍斃的都是投機居奇的奸商,還有私藏黃金外幣的有錢人。”
文三兒很是興災樂禍:“該斃,死一個少一個,政府要收拾有錢人,我舉雙手贊成。”
孫二爺不愛聽了:“嘿!文三兒啊,你他媽怎麼像共產黨啊,老和有錢人過不去?”
“二爺,這就是您多心了,我不是說您,您又不是有錢人,您不就是趁幾輛車麼?那不算有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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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煙北平二十九(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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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什麼意思呀?我不算有錢人,那不就是沒錢了?就憑你文三兒一個臭拉車的也敢說我沒錢,告訴你,二爺我拔根汗毛就比你腰粗,一天的花銷就頂你一年的,你少跟我這兒裝大尾巴鷹。”
“是是是,二爺,是我說錯了,您有錢,您能沒錢麼?哪天您一高興連前門樓子都能買下來……”
孫二爺更是火冒三丈,他抬手給了文三兒一個耳光罵道:“×你媽的,我看你是欠抽了,敢拿二爺我開涮。”
文三兒捂住臉喊:“二爺,我招您惹您啦?殺人不過頭點地,沒這麼欺負人的吧?”
孫二爺想都沒想,抬手又是一個耳光:“二爺我欺負你了又怎麼樣?你他媽是老和尚的木魚兒——天生就是個挨敲的貨。”
於掌柜連忙攔在兩人中間勸架:“得了,得了,都少說兩回,聊得好好的,怎麼說打就打起來了?”
文三兒突然想起自己的身份,無論如何,自己也算是和保密局沾點兒邊的人,曾經兩次參加抗日除奸行動,要不然保密局的中校長官徐金戈憑什麼獎勵自己一輛洋車?想到這裡,文三兒的膽子突然壯了起來,他用雙手扳住桌沿猛地一使勁,“嘩啦”一聲花梨木八仙桌被掀翻,孫二爺的棋盤棋子、黃銅水菸袋、茶壺茶碗被摔得滿地都是……孫二爺和於掌柜都被文三兒的舉動驚呆了。
文三兒一手叉腰,一手指著孫二爺的鼻子罵道:“姓孫的,你是什麼東西,敢打你文爺?我看你是活膩了,你知道文爺我是誰?”
孫二爺似笑非笑地盯著文三兒說:“你是誰呀?二爺我眼神兒不好,還真瞧不出來你是哪路神仙。”
文三兒也報以冷笑:“姓孫的,你是狗眼看人低啊,文爺要是報出名號非嚇死你,聽說過國防部保密局麼……”
混混兒出身的孫二爺連挨揍都不怕,豈能怕嚇唬?孫二爺懶得再跟文三兒鬥嘴,他鐵青著臉轉身進了臥室……
“保密局的徐爺是我的……”文三兒的話戛然而止,即而轉身沒命地竄出門去……
只見孫二爺手裡攥著把雪亮的匕首,咬牙切齒地衝出臥室向門外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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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煙北平三十(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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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三兒聽見馬路對過有人叫車,連忙拉著空車橫過馬路,嘴裡應著:“來啦!來啦!”他衝過馬路才發現,原來叫車的是羅夢雲。
“文大哥,我想和您商量一件事。”
“羅姑娘,您說,只要我能幫上的,我文三兒沒二話。”
“我最近經常要出門,除了給母親請醫生,抓藥,還要去圖書館整理父親的一些遺稿,我想包文大哥的車,包月的費用由您定,不知道您有沒有困難。”
文三兒鬆了一口氣:“嗨,我當是什麼事兒,不就是拉包月嗎?沒說的,什麼時候去都成,您那兒能住嗎?”
羅夢雲撩起旗袍下擺坐上了洋車:“當然可以住,我們現在住在姨媽家。她家的房子大著哪。不過……還得看您是否方便,文大哥,我們先去同仁堂吧。”
文三兒心花怒放地端起了車把:“知道嘍,去同仁堂,羅姑娘坐好,走嘍……”
那天,保密局新任站長把徐金戈叫去,告訴他,二組的段雲鵬以前就是行竊高手,和“燕子李三”齊名。此人惡習不改,黨國用人之際,一直沒有計較他。但他在最近行竊時,意外發現了35軍王牌101師師長趙明河家閣樓上放了一部無線收發報機。兩軍正是決戰時候,誰占有第一手情報,誰就能立於不敗之地。這事有些棘手,可我們決不能看著共黨的秘密電台束手無策。上面指示,監視布控,不能讓共黨分子跑了。
徐金戈只用了兩天的時間就把趙明河少將的基本情況及家庭成員查清楚了。
徐金戈知道,這個秘密電台的出現至少已有一年以上的時間,北平站電訊情報技術室使用了美國最新的電訊測向技術和它周旋了很長時間,每次都是功虧一簣。結論只有一個,問題出在保密局北平站內部,共產黨的諜報人員已經成功地滲透進來,在每次抓捕行動展開之前就把消息通知給共黨地下組織。所以這次行動要絕對保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