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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最後徐三少不得不將織房出售。以便為弟弟還賭債。”
俞仁沒有說話,其實他還是很有些同情徐三少的。他相信這位徐三少絕對是位難得的奮鬥青年,可是貪上這麼個不長進的弟弟,也實在是個悲劇。不過,同情歸同情,必竟大家是商場上的敵人,看到機會卻絕對不能手軟。便像當初徐三少看到他們沈家出亂子時,及時下手,一心要搞垮他們沈家的生意一樣。
使出全部的手段來全力打擊對手,有時在某種意義上說,也是對對手的一種尊重。這一點,俞仁很清楚。
俞仁與許倩一面喝著茶,一面輕聲的聊著天,這家茶樓的雅間隔間效果很好。俞仁幾乎聽不到其他雅間裡客人的聲音。但是,很快還是有聲音傳了過來。
“三少爺請!”是茶樓小二的聲音,從他們東面的鄰間傳過來。
俞仁暗暗奇怪,怎麼別間的聲音聽不到,獨獨這一間的聲音卻聽的如此的清楚。
許倩看著俞仁一臉困惑的樣子,無聲的賊笑起來,然後向角落指了指。
俞仁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原來,那兒有一根小小的銅管。俞仁輕輕走過去,從銅管里,居然可以清楚的看到對面房間裡的情景。
就見一個三十上下的男人正端坐在桌旁。此人面白無須,相貌文秀,身材高瘦,倒有幾分世外高士的模樣。
徐三少爺並沒有穿錦袍,而是穿的一身棉布袍。雖然大明的律令有規定,商人不得穿絲綢錦袍,可是經過兩百多人的發展,到了如今這個萬曆後期,這一項規定早已有同於無了。松江府連個知府都沒有,又哪還會有人管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光從衣著看,他還真不太像是傳說中的蘇松第一大族徐家的三少爺。
第一百六十五章 徐家三少
俞仁暗暗感嘆,這世族大家的子弟,就是氣質不同,雖然有錢卻並不張揚,不像那些暴發戶,有一點錢,恨不能把他們全都換成金銀美玉、華衣美服,穿帶在身上。
不一會兒,房間裡又進來兩個人。一個是蔡帳房,另一個俞仁不認識。
那個陌生人一進屋,便趕緊向徐三少介紹道,“勞您老久等了。方才蔡員外有點事,耽擱了一下。”
徐三少很有風度的擺了擺手。“這不礙事。黃健,咱們還是談正事吧!”
黃健趕緊點頭,“對對對。談正事。這位是按您的要求找的蔡員外。蔡員外是山東人,祖籍也在咱們松江府,後來做生意跑去了山東。如今,蔡員外想回松江置辦一門生意,將來好把家小遷回松江來。”
徐三少雖然很急著賣織房,但卻一點也沒表現出來,他看上去一點也不慌忙。聽完黃健的介紹,徐三少上下打量了一下蔡帳房,對於別人的話,他向來只信三分。“蔡員外在山東好好的生意不做,怎麼突然想起又跑回松江來了?祖輩們打下一片基業不容易,我們不該輕易拋棄啊!”
蔡帳房一屁股坐下來,嘆了口氣道,“唉,不瞞三少爺。我也想在山東啊!可是,這兩年女真鬧的實在太兇了些,咱們大明的將領們又都這樣的軟。年初的那一場大戰,我們大明最有名的四位總兵官,全部戰敗、兩人戰死。實在讓人寒心啊!
我擔心將來哪一天他們要是攻破了山海關,鬧到山東來,到那時,只怕連命也保不住了。聽說三百多年前,蒙古人就是這樣子的,鐵騎一入中原,第一個受害的便是河北、山東。所以,我便起了回祖籍安家的心思。
但是光把家遷回來,沒有生意必竟不是長久之計。所以就想到在松江置辦一門生意。”
徐三少很認真的聽著蔡帳房的話。“蔡員外家原本在山東是做什麼的?”
“我們家在登州府,主要做些海運生意。一般都是從南面收購些瓷器、布匹之類,然後再販到朝鮮。我爺爺當年初到登州時,只有一條船,如今我們家已經有十三條船了。只是這生意,現在卻沒辦法做了。”
“為什麼?”徐三少問。
“自從薩爾滸大敗之後,我們登州便全面進入了備戰狀態,商人們都不許出海了。我們家的船也早已停了大半年。”
徐三少點頭。“我的情況大概黃健也跟你說了。我們家有一個織房,生意一直很好。只是如今我家中有事,不想經營了,所以打算賣掉。我家的織房共有織機五千二百張,織工都是熟練的舊人,有固定的客商。
蔡員外也是久做生意的人,應該知道我們松江府的棉布那是天下最好的棉布了。而我們徐家產的棉布,不是我徐三吹牛,那在松江府也是頂尖的。”
蔡員外很認真的聽著,沒有說話。
徐三少一面說話,一面觀察著蔡員外的表情。可是卻沒什麼發現,這個蔡員外對自己的話似乎並不太動心。“如按市面價,這每台織機,應合白銀十兩。我們家的織機還附帶全部的熟工,所以便要比這小戶的織機貴一些,再加上,我還要附送織房。這屋子、地也都不能不算的。”
蔡員外笑起來,“徐三少果然是個精明人。只是我老蔡做生意卻一向不大算的這樣細。你只需將房子、地、織機、工人合在一處,共需多少銀子,報個價便是。”
徐三少也笑起來,“蔡員外果然是個痛快人。那我也就不多話了。織機、房子、地、人,合在一處共八萬兩銀子,這收您的不算多吧!只是我還有一個條件,銀子需在三天內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