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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統慢慢走到眾人身前,逐一和考察團成員握手。
離近了看,他的臉也不如照片那麼圓潤,在鼻子兩邊和額頭上都有些很深的皺紋,嘴角耷拉下來,像是對什麼事極其反感的樣子。但那雙眼睛卻很引人注目,裡面流露出一種宗教狂熱分子常見的呆滯眼神。
鄧詩陽微微低下頭,用英語向比自己矮了一個頭的恩多法打招呼:“總統閣下,很高興見到你。”然後伸出右手和對方握在一起。那隻黑色的手很粗糙,手指強健有力,像鐵箍一樣牢牢地扣住他的手掌。
行完握手禮後,眾人入座坐定。鄧詩陽沿著沙發前的過道一直走到盡頭,才找到寫著自己名字的名牌。他解開西裝紐扣,坐在沙發上。
恩多法彎腰曲背地坐進寬大的沙發里。他招了招手,一名侍從捧著銀托盤走上前,把一隻裝有冰水和一小片青檸檬的高腳杯用餐巾墊著放在茶几上。他抓起杯子喝了一口,開始和考察團的團長交談。
他說的是斯威士語,說話時聲音很輕,而且說得很慢,但卻平靜而沉穩。縱使語言不通,他的語氣和神態還是影響到在座眾人,使他們不自覺地認同這個軍事強人是史瓦帝尼的絕對統治者。
接見儀式歷時一個多小時,直到中午才結束。考察團被侍從帶到宴會廳,和總統共進午餐。之後在官邸前的草坪上拍了張大合照。
臨別時,恩多法向每位成員贈送了一份紀念品。那是一個用灰藍色厚布紋紙製成的硬紙盒,裡面裝著一本有總統親筆簽名的個人畫冊。另外還有一隻用緬甸柚木製作,戒指盒大小的拼花木匣,裡面放著一個用黃金鑄成,邊緣鑲嵌著碎鑽的總統像章。
當晚,在斯威士陽光酒店舉辦了一次晚宴。除了為考察團送行外,還慶祝這次考察完滿成功。隔天早晨,他們動身到機場,搭乘“捷流-41”支線客機飛往約翰內斯堡。
二十個小時後,他們乘坐國泰航空CX748號班機回到香港。
029 香港(肆)
更新時間2009-12-16 16:53:14 字數:2073
早上七點二十五分,考察團的成員們亂鬨鬨地從空橋走進候機大樓。他們滿臉疲態地在大堂內道別,互相祝願對方工作順利,然後各自前往航空公司的櫃位辦理換乘手續。
鄧詩陽打著呵欠走到行李領取處取回行李,然後在候機大樓內找了家咖啡館坐下,點了一杯黑咖啡,以及一份帶煙燻火腿和烤奶酪的法式三明治。他用手機給哈羅比發了條短訊,接著開始吃早餐。
大約過了半小時,手機收到回訊。短訊指示他前往位於中環的四季酒店,哈羅比已經用Jason_Du的名義訂了房間。
看完短訊,鄧詩陽在咖啡館坐了一會兒才離開機場。他搭乘機場快線到中環,住進國際金融中心旁的香港四季酒店。
哈羅比安排的房間位於三十八樓,是間面向維多利亞港的行政套房。房間內不但裝修豪華,在會客廳的多功能書桌上還配有全套辦公設備。文件可以直接用房間內的印表機列印,不需要經過酒店的商務中心。
安頓好後,鄧詩陽一覺睡到下午,才把時差倒過來。醒過來後發現,原本放在床頭櫃的手機掉在地毯上,上面顯示有三個未接來電,全是哈羅比打來的。
他揉了揉眼睛,然後看了床頭柜上的鬧鐘一眼,時間是下午四點十二分,最後那個來電已經過了一個多小時。他連忙按下“回撥”。
電話才響兩聲就被接通,聽筒傳出哈羅比的嗔責:“你終於有時間打電話給我了?”
鄧詩陽有點不好意思地回答:“抱歉,手機設了‘震動’。我剛才睡得太熟,沒發覺。”
哈羅比仍然有點不滿,但還是接受了這番解釋。他頓了頓,說:“客戶要我轉告你,他希望在後天中午前拿到報告。”
“沒問題,我今晚開始整理資料,明天晚上前就能完成。”
話筒那邊傳出“嗯”的聲音,然後又經過大約一分鐘的沉默,哈羅比說:“這樣吧,我們今晚先見個面,我想聽聽那邊的情況。另外,這份報告有幾點需要注意,到時我會一併告訴你。”
“好的。什麼時候?在哪裡?”
“晚上七點,酒店六樓有間叫Caprice的法國餐廳。我會預先訂位。”
“七點,六樓,Caprice。知道了。”鄧詩陽複述了一遍,然後掛上電話。
當晚,兩人在餐廳內碰頭。只在早上吃了個三明治的鄧詩陽放開肚皮,飽餐了一頓主廚推薦的豪華法式全餐。酒足飯飽後,他開始講述在史瓦帝尼的所見所聞。
哈羅比聽得很仔細,生怕漏了半點細節。雖然全過程沒說過一句話,但當鄧詩陽轉述從維特妮醫生和許昭雄那裡打聽到的情報時,他前後總共嘆了七口氣。
歷時一個多小時的講解結束後,他皺著眉頭又嘆了口氣,接著用一句話表達了自己的感想:“能在三個月內把一個國家弄成這樣,那傢伙果然是個‘天才’。”
他低頭沉思,慢慢消化聽到的資料。過了好一會兒後,他突然問:“以親身接觸過的印象,你覺得恩多法是個怎樣的人?”
鄧詩陽想了想,然後端起咖啡杯啜了一小口,放涼後的特級藍山帶來滿嘴苦澀味。他皺著眉放下咖啡杯,拿起水杯呷了一大口,才慢慢地回答道:“那傢伙是個瘋子,手段惡劣得就像赤柬的波爾布特。同時是個神經質的自戀狂,他耽於空想,以掙脫王室奴役的解放者自居,認為閉關鎖國是抵抗白人侵略的豐功偉績,並且努力地把自己塑造成人民的救世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