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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晚飯前的空餘時間,他逛了幾家網上槍店,接著登陸電子郵箱。在“新郵件”欄裡面,他驚喜地發現一封發件人是“基思·布朗”的郵件,裡面有個長途區號是002731的電話號碼,還有兩個英語單詞“Call_me”。
當奧斯坦德黃昏降臨時,肯亞首都奈洛比的天空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在市內一家名叫“拉瑪達”的小型酒店內,佩爾·詹森興高采烈地掛上電話,然後向窗外的卡魯納森林舉起酒杯,說:“為德班乾杯。”
他兩天前才從回到奈洛比,為了參加工作會議,以及向僱主作工作匯報。經過兩個多月的奔波,他的皮膚被非洲的陽光曬得黝黑,那張秀氣的娃娃臉也被當地氣候改變,看上去老了好幾歲。
離開玻利維亞回國後不久,他和德陽集團簽訂了一份為期三個月的短期合約,到坦尚尼亞邊境附近的馬薩伊安博薩莉禁獵區,訓練一支由三十名邊防警察組成的巡邏隊,專司反偷獵和打擊跨境走私工作。
僱傭兵從事環保工作的歷史,可以追溯至一九八〇年代初。當時全世界的僱傭兵業務正處於蕭條時期,肯亞政府趁機聘請僱傭兵,在國內的自然保護區從事反偷獵和打擊象牙走私工作。
去年,一個叫“綠色星球”的環保團體和肯亞政府達成協議:該組織通過名下的自然保護基金提供一筆撥款,幫助打擊偷獵和非法象牙貿易;作為交換條件,肯國政府允諾會加強邊境巡邏,以及採取措施打擊非法象牙買賣。
本來,對這種利潤不高的工作,像德陽這種規模的大公司並不感興趣。但近年私營軍事承包商這一行業越發受到關注,負面新聞不斷的德陽集團也和黑水一樣成為傳媒口誅筆伐的對象。
二〇〇〇年,在波士尼亞的聯合國國際警察揭露,德陽集團為了爭取一份價值一千五百萬美元的警察培訓合約,強迫未成年人向聯合國官員**和提供性賄賂。這次醜聞最近被拍成電影,計劃於二〇一〇年在美國上映。
二〇〇六年,超過一千六百名來自厄瓜多埃斯梅拉爾達斯省和蘇崑畢奧斯省的平民向佛羅里達州聯邦法院提出訴訟,控告德陽集團進行掃毒工作時使用飛機噴灑落葉劑,對當地居民造成傷害。
二〇〇七年是德陽的多事之秋。二月,美國聯邦審計處指德陽在訓練伊拉克警察時濫用資源,不但隨意浪費資金,還涉嫌欺詐行為。同年十月,該公司雇員保護美國國務院的車隊時濫殺無辜,在巴格達打死一名計程車司機。
由於經營不善,德陽集團曾經兩度裁員,但情況依然未見好轉。為了開闢新業務,公司高層認為通過一些“高尚”工作有助改善形象。他們高調宣傳颶風“卡特里娜”吹襲期間,在路易斯安那州維持治安和參與災後重建,以及在阿富汗和南美等地協助掃毒,還開始承接一些無大利可圖的“公關”任務。
和到伊拉克或阿富汗干“Protect_job”相比,培訓工作安全得多,而且也比較輕鬆,照理說應該是一件“簡單任務”。但對詹森來說,在肯亞這段時間不是什麼愉快或有成就感的經歷。
巡邏隊成員有一半聽不懂英語,剩下那半除了最基本的日常對話外,認識的單詞還沒一個受過正規教育的中學生多。由於詹森不會說斯瓦希里語,委派的翻譯又姍姍來遲,頭一個月的培訓只能靠比划進行。
另外,肯亞官員的腐敗更是讓他窩了一肚子火。按照合約,巡邏隊所需物資由邊境城市納曼加的邊防警察總部和禁獵區管理處提供。但經過層層盤剝後,剩下的物資連維持基本消耗都勉強。
以武器為例,他們只領到二十六支由分別由中國、古巴、羅馬尼亞和前南斯拉夫生產的殘舊AK,每人都沒能分到一支。而且每支槍只配有一個彈匣,也沒清潔和保養工具,備用彈匣、槍油、甚至連通條都要自掏腰包。而且政府對彈藥的供給也吝嗇得令人髮指,他們想盡辦法才在奈洛比和納曼加湊到大約三千發槍彈,平時根本捨不得用。
為巡邏隊申請交通工具花了一個多月時間,才等到兩輛鏽跡斑斑的“陸虎”,和一輛車齡起碼有三十年的豐田“陸地巡洋艦”40。兩輛“陸虎”的車況極其糟糕,一打著火排氣管就開始冒噴黑煙,停車時要不斷踩油門保持引擎空轉,否則就會死火;那輛“陸地巡洋艦”日常使用沒問題,但車廂裡面被拆得空空如也,除了駕駛座外,其它座位早已不翼而飛,只得用鋼筋和厚鐵皮焊了幾個座位湊合。
最令人無法忍受的,是肯亞政府官僚主義盛行,連雞毛蒜皮的開銷都必須逐級通報,造成行政效率極端低下。有次他報銷一筆三千肯亞先令的燃料費用,前後一共填寫了四份不同格式的請款單,還要送到奈洛比審批。
但官僚也不完全是壞事,起碼每個月兩次的工作會議為詹森提供了藉口,讓他可以離開那個用白鐵皮搭建的哨站,到奈洛比找家有熱水澡和冰啤酒的酒店享受兩天。他現在的心情很好,除了這件討厭的工作臨近尾聲外,最大原因是下午接到的郵件。
他們剛通過電話。基思告訴他,現在有件工作,希望他在這邊的工作完成後馬上到德班跑一趟,還留下了見面的地址。而且答應償還他的所有開支,到時就算不參加,也會為他買一張回美國的機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