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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池倒酒:“喝一杯。”
陸禾忙說他來,可陸池拒絕了。
這幾位都是陸夫人從娘家帶過來的人,陸國公逝世後,原本調到如寄樓的僕人都以各種理由離開了,只因那時怕引火燒身。
陸夫人生性懦弱,卻也有善良的根深埋體內,並未刁難那些人,陸池那時被迫成長,無力阻止此事,唯有記住負他之人,日後怎麼也得討回來。
如今這偌大國公府里,不知多少是笑他一夜飛升,多少是怕他挾私報復。
可陸池知道,人該計較的是落魄時站在背後撐你的人,所以他最是感激眼前這四位。
陸池心底百感雜陳,端起酒杯道:“我先干為敬。”稍即一飲而盡。
三女一男無言對視,默默舉杯,酒至喉嚨為嗆,落腹是烈,那些年的辛酸苦辣,苦苦堅守都像有了發泄的口,一杯濁酒還未消化,先做了眼淚。
陸夫人用帕子揩眼角,啞著聲招呼大家動筷子:“吃飯…多吃菜啊。”
受氣氛感染,四人心頭都有些難受,如果不是情勢所逼,少爺哪用得著以女子身份下嫁王府,雖然那是榮耀的存在,可少爺委屈啊!
因此捧起碗時,下筷都不是那麼乾脆了。
陸池說:“我今日得了不少好東西,待會你們來我房裡領一些。”
四人又驚又喜,驚喜道:“多謝夫人,多謝少爺。”
陸池讓大家吃飯,獨樂樂不如眾樂樂,何況他就是這麼護短。
這邊六人氛圍溫馨和諧的一塊用膳,一聲怒罵忽然從院外傳入院中:“陸池你出來。”
陸夫人幾乎是本能的發抖,陸禾等人也是心驚,陸池皺起眉頭,放下碗筷起身出外。
一身明黃衣裙,姣姣少女陸裳正叉著腰站在院子裡。
陸池站在門廊下,掛在牆檐上的陽光照不到他,在他臉上形成一片陰影:“你又做什麼?”
說這話時,陸夫人也在丫鬟的攙扶下走了出來。
陸裳態度惡劣道:“你別給臉不要臉,你當真以為我稀罕同你們母子一桌用膳?”
“我不是也不稀罕同瘋狗一桌吃飯才沒去嗎?”
若是翟南在這,一定對陸池的印象改觀。
陸裳冷笑一聲說:“你可以能的也只有這張嘴吧?你就跟你那低賤的娘一樣,不知廉恥。”
陸池這人有兩大逆鱗,他娘是最重要的一個。
陸裳不顧形象破口大罵,侮辱他娘不是第一次,有時也會故意找事。
但以往陸池都不怕,何況現在?
陸裳甚至沒明白是怎麼回事,臉上就傳來火辣辣的疼。
啪的一聲特別響。
“你…”
陸池捏住她的下巴,嫩肉凹陷進去,力度之大幾乎要把陸裳的臉骨捏碎:“陸裳,你知不知道你這副嘴臉真令人生厭?我真想割了你的舌頭。”
他的每一字都說得極其緩慢,像一把凌遲的刀子,要把陸裳刀解。
“啊…”陸裳的侍女大叫一聲,跌跌撞撞地往外跑。
陸裳嚇呆了,她第一次見這樣的陸池。
站在陽光下的,可怕的惡魔。
陸夫人也擔心的上前一步:“池兒…”
陸池沉著聲繼續說:“這樣的舌頭一定很漂亮,你想看嗎?”
“你…你敢…”陸裳瞪大了眼,試圖找回一點氣勢。
陸池的手指巧妙的收緊,陸裳疼地嗚嗚叫。
“要割也不能讓我娘看見,她心善,會怕,所以你放心,暫時你很安全。”
“我…我會殺了你…你個…雜種。”
陸禾等人的眉頭都快翹到額頭上去了,這位二小姐還真會作死。
陸池手垂腳抬,陸裳沒看見他的動作,卻感覺嘴內伸進了一個冰涼的東西,壓著齒關,抵著脆弱的舌頭。
陸池的臉上沒有表情,仿佛被他用匕首壓制的人不是一個活物:“你說…我敢還是不敢?”
尖銳的痛和恐懼紛紛襲擊大腦,陸裳終於嚇哭了。
若說之前的虛張聲勢是因為她知道陸池不敢動手,那麼現在的失控就是她看見了陸池皮囊下的惡念。
以往她為難陸夫人,陸夫人只會忍氣吞聲,陸池與她對峙是不分高低。
爭個嘴皮子,誰也不敢更進一步。
可人最醜陋的一面往往是被逼出來的,像她,像陸池。
他們同根生,她善妒,他也善妒。
她嫉妒陸池得到翟南,留著骯髒血液的人怎會配得上那榮耀一般的存在?
特別是知道翟南為他傾盡了半個身家。
應京豪門多少,世爵也何其多,除卻宮中幾位,有誰能及得上陸池,所以她不甘,心底醜陋的藤蔓長成了嫉妒的大樹,爬成她每一條經脈血絡。
陸池拒絕陸斐的邀約是她發作的口。
陸裳哭的太醜,花容盡失,兩條細腿也在發抖。
陸池攥緊她的臉,固定住她的身體,匕首的尖端分毫不讓地抵在舌頭下。
陸夫人不敢上前,卻又怕陸池真的傷了陸裳,他還沒有實現自己的願望,不能讓這些人毀了。
陸夫人這樣想,一邊勸:“池兒,娘沒關係,你把二小姐放了。”
陸夫人這些年一直與正房保持距離,儘管在陸國公將她接回國公府,因為原配的離世而將她立為夫人,可除了如寄樓的幾位,沒有誰在意她,曾經被夢寐以求的位置如同虛設。
“娘,兒子忍了六年,已經不想再忍。”
他正要魚死網破,忽的傳來一聲疾呼:“住手。”
陸池冷笑:“喊這麼大聲不怕我手抖?”
陸斐和陸商急匆匆地跑進來。
陸商看到陸裳嘴裡含著的東西,嚇白了臉:“你做什麼?”
陸池道:“你的好妹妹放著大好日子不過跑來求虐,我成人之美。”
陸裳不敢動,只能用淚眼示意陸斐。
陸斐沉聲道:“陸池你先鬆開。”
“想讓我放開不是不行,你們別攔著,我痛快點,她能少痛些。”
陸斐厲聲喝道:“陸池!”
陸池的匕首又進了些,刺破了皮肉,陸裳的嘴裡登時流出鐵鏽味。
陸裳更怕,眼淚流的更凶。
陸池更大聲:“你嚇著我了。”
血沿著嘴角流出,陸商看見了,驚叫一聲捂住嘴。
陸斐連忙喊陸夫人:“二娘你快勸勸二弟。”
陸夫人用愛莫能助的眼神看著他,不是她不叫,是沒啥用。
陸斐也急了:“二娘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真要我們兄妹相殘?”
陸池噗嗤一笑:“兄妹?我跟你們?別逗…陸斐你說這話良心不會痛嗎?”
陸商蒼白著臉說:“你瘋了是不是?”
陸池沖她一笑:“是啊。”
陸池擺明油鹽不進,再拖下去,難保他一個激動真下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