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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人見他身著儒裳,自稱儒家弟子,不由神色微變低下了腦袋,再也不敢妄言。
那儒生見幾人如此,氣惱地一甩衣袖,轉身離開了此地,似是不屑與錦衣衛的奸佞為伍。
“我呸,這些儒生自從聽了北方傳來的消息,一個個就好像吃了春藥般,見誰咬誰。狗屁的儒生,還不是窮鬼一個,裝什麼大尾巴狼。”一位茶客不滿的啐了一口,罵罵咧咧。
“噓噓,小心點,莫要被人聽到。現在那些儒生們可不好相於,一個個好像打了勝仗一樣。聽說昨日還有人還列舉了當朝四大奸臣,以及陛下的十大失職之處,欲讓陛下下罪己詔,還天下一個朗朗乾坤。”
“嘶,他們瘋了不成!”茶客滿臉不敢置信,驚呼道。
洛陽,公羊學派的集會之地。
“哈哈,痛快,痛快。如今錦衣衛從曲阜退去,孔家安然無恙,我們儒家可是獲得了輝煌的勝利。”白髮蒼蒼的呂大儒滿面紅光,興奮地高呼道。
“呂兄莫要高興太早,現在言勝還是太早。穀梁學派此次置身度外,我總感覺有些不太對勁。”張大儒眉頭緊皺,低聲道。
“張老弟啊,你就是太小心了。穀梁那些人一味依附權勢,不過是一群沒有骨氣的皇家走狗。他們不敢參與此次抗議雖然讓人有些意外,但細細想來也在情理之中。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趁其在儒家聲勢一落千丈,甚至為各地儒生不屑之時將其徹底消滅,不給他們再次死而復生的機會!”
呂大儒滿臉微笑,說話間頗有一種揮斥方遒的霸氣。
他不能不高興,也無法不高興。此次以公羊學派為首的抗議團體,成功讓始皇帝做出讓步護住聖人後裔孔家,可謂是出盡了風頭,刷爆了聲望。
單憑今日之舉,公羊學派就足以名動天下,讓所有人刮目相看。
“呂師所言甚是,此時穀梁因為一念之差為天下儒生所棄,正是我們消滅穀梁一統儒家的大好時機。此次我們定然不能再犯以前的錯誤,放虎歸山必成後患啊。”一位中年儒生滿臉贊同,話語間帶著幾分興奮。
“柳生所言甚是,此時我公羊學派在天下各地的儒生中聲威如天,正是一統儒家結束亂局的好時機。儒家有一個聲音,就已經足夠了。”
“這!”張大儒滿臉震驚,遲疑地喃喃幾聲,有些說不出話來。
他固然知道呂大儒幾人的雄心壯志,但沒想到他們不僅想要藉此機會消滅穀梁學派,更想要徹底結束儒家的紛亂時代,成為儒家唯一的聲音!
自從孔師創立儒家,並且經由後人弟子之手編寫出諸多儒家經典,因為個人解讀的不同,儒家內部出現了難以計數的流派。這些流派或大或小,大者如同公羊、穀梁,在天下各地都有支持者,更是一度成為朝堂的主角。而一些小的儒家流派,甚至可能只有數十人,在一縣一府之地流傳。
千年以來,不知多少儒家流派消亡,但從未有人真正結束過儒家的亂局,成為儒家內部唯一的聲音!
不是他們不想,而是當局者不會支持,孔家也不會支持。
當年穀梁最強大時,將公羊學派徹底趕出了朝堂,甚至把董仲舒都流放到了邊疆。可即便如此,他們也無法成為儒家唯一的聲音。因為儒家太大,沒有人願意看到一個聲音的儒家。
當權者不會,孔家也不會!
“呂兄,趁機消滅穀梁,倒是一個好主意。可是一統儒家,是否有些?”張大儒心中不安,勸解道。
呂大儒眼中閃爍寒芒,打斷道:“此事本座已經有了計劃,張老弟莫要再勸。這幾日城中在流傳朝堂四大奸臣,以及陛下十大罪狀。你們說陛下可會下罪己詔,懲戒那四大諸子百家的奸佞。”
呂大儒說到這裡,嘴角微翹露出淡淡的笑容,眼眸微縮多了幾分玩味。
張大儒眉頭緊皺,瞳孔瞬間緊縮成一團,心中忍不住倒吸了口冷氣。
他雖然聽說了此事,但萬萬沒有想到竟然是出自呂大儒之手。如此作為,簡直就是在向始皇帝宣戰。他難道就不怕,萬一始皇帝發怒,到時!
張大儒趕忙搖頭:“以陛下的性格,肯定不會答應這些。呂兄此舉就不怕惹怒了陛下,為我公羊學派帶來麻煩。”
“聽說錦衣衛自從離開曲阜,已經轉而去了江南之地,並且在不久前向江南各大門派世家下了通牒,讓所有門派世家於一個月後前往建康。”
呂大儒沒有直接回答,轉移話題道:“你們說,錦衣衛先是欲向孔家出手,而今又給天下各大門派世家發了通牒。我們公羊學派若是能夠再次阻止錦衣衛的行動,天下各大門派世家會如何看待我公羊學派,天下儒生又會如何看待我公羊學派?”
張大儒怔了一下,而後滿臉恍然之色。
他終於明白呂大儒的目的,所謂的清理朝堂四大奸臣也好,還是提出始皇帝的十大罪狀,讓其下罪己詔也罷,全都是掩人耳目的東西。不,這些全都是他想要與始皇帝討價還價的籌碼。到時候順勢而為退而求其次,提出阻止錦衣衛行動的真正目標,就有了足夠的緩和餘地。
這老傢伙活了數百年,果然不是好相與的人。
不過此事還是太過冒險,踩著始皇帝的臉給公羊學派增添榮耀,就怕玩火自焚可就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