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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算了。”我搖搖頭,是自己多心了。隨後我便光上門,下樓,和幾個熟人打招呼,出了住宅大樓悶聲悶氣地朝著湖邊去了。
很快,蔚藍的湖水便出現在我眼前。
遠遠就看見山爺獨自一人坐在湖邊,他身邊擺著一張摺疊桌,上面沏了一壺茶。
他百無聊賴地往湖面投擲石子兒,我難得見到他是這樣一種模樣。
我才走進幾步,他便回過頭了,更令我吃驚的一幕出現了,他臉上竟然洋溢著笑容。額頭上有皺紋。像和風拂過平靜的湖面。絲毫不做作,發自內心自然而然流露出的微笑。
還沒等我開口,他便問道:“怎麼這身打扮?要出遠門?”
我怔住了,停下腳步,不知道說什麼。草擬大爺的,這麼快就暴露了!
“來,過來坐。”他對我招了招手。
於是我挨著他坐下,他坐在草地上,雖然還有未乾的露水,但我也只能坐下。
緊接著現場陷入了沉默,我看著他喝茶。
“怎麼了?喝茶嗎?”
“不喝了,謝謝山爺。”我掏出一支煙點上。
“怎麼樣,住得還舒服吧?”
“舒服。”我感覺地點頭,刻意躲避他的眼神,“謝謝山爺照顧了。”
我本以為他會問我是不是想離開,但事實證明我是自作多情了。
只見他笑了笑,看著蔚藍的水面,深吸了一口氣,說:“是啊,多舒服。著草地,美麗的湖面。太舒服了。”
他就像突然打開了話匣子一樣,沒等我回答,自言自語起來:“原來打算,找個時間退出SY,洗手不幹了,帶上老婆孩子,一起住到農場的別墅來,那種感覺想想就舒服。”
“還得感謝你呀,要不是你,我也許早就死在城裡了。”
“啊?”我不解地問道,“怎麼?”
“因為我們戰敗,所以逃出城躲到了農場。繼而發生了生化危機,我們全家躲過了這一劫。”他說,“如果沒有開戰,我這輩子也別想完成對小雪她媽媽的諾言了。我答應過她儘早洗手不干,可是你知道。”
他停頓了一下,儘量不表現得憂傷,“你知道的,有的時候上了那條道,除了死亡,就沒有退出的可能了。”
這我是知道的,俗話說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嘛。一位大佬不幹了,並不會表示與他對立的幫派會放過他,想反的,會想盡辦法除掉他。
而且如果他不干,他手下的兄弟會怎麼想?
這我是理解的。
“可是。”他抿了一口茶,繼續說道:“可是現在我帶著兒女來到農場,她卻不在了。”
“對不起,山爺……我。”我戰戰兢兢地道歉。
“別!這件事情我知道,不怪你,出來混了就沒有個好下場,這不怪你。”
於是又陷入了沉默,我把菸頭扔到腳底下踩住,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很香。
“想不想聽我的故事?”
“想!!”我二話不說,頭點得像個電動馬達似的,太他媽想了!!
“哈哈哈。行。”於是他開始了自己的講述:
“我家離農場不遠,以前那個年代啊,鄉下人就註定是鄉下人的命,一輩子種田。但到了我那一帶,就開始陸陸續續有人去城裡打拼了。正處於年輕一代的我當然也耐不住性子了,都想著出去搏一搏。”
“那個時候我已經娶了小雪的母親,生下了何啟。成家了嘛,再和父母擠在一個老房子裡也不像回事,我想砌房子。但是哪來的錢?在當地誰家砌新房了那可是不得了的大事了。於是我決定進城做點生意。”
“做什麼生意呢?那時候哪裡知道,書都沒讀過,我哪知道有什麼生意好做呢。我爹當時知道我不老老實實種田,要出去做什麼生意,還拿著扁擔追了我幾里路呢。”
“在他眼裡,做生意就是歪門邪道,只有種田才是本分活。可是種田能有錢嗎?砌個房子也要攢一輩子,而且啟兒快長大了,我得送他上學不是?上學了每期又要幾塊錢。好說歹說,我爸才讓我出去試試。”
“於是我爸帶著我在街坊鄰居家到處借錢,湊了兩百塊錢,我就準備出發了。”
我完全聽得入迷,想不到山爺以前也這麼辛酸,那兩百塊錢去做生意?我們現在的孩子每個星期都要用兩百塊了!
只聽他繼續說,“兩百塊錢在當時數目也不少了,我記得自己在一個親戚那裡賣了雙二十塊錢的假皮鞋,坐上車,就往SY市去了。當時啊,那真的是滿腔熱血。我記得我對雪兒她媽說:‘等著我回來帶你過好日子!’”
“現在想起來,不管是以前沒錢的時候,還是後來有錢的時候,都沒讓她過上一天好日子。”
“後來呢後來呢?後來你進城咋了?”我迫不及待地問他。
“進城啊……哈哈哈,二百塊全打水漂咯。”他笑著說。
“啊,這麼快啊?怎麼打水漂啦?”我問道。
“都是狐朋狗友帶著我,生意虧啦。”
“啊?那然後呢?怎麼辦?”我聽得也很是緊張,像個小孩子聽故事一樣求追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