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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山國君姬窟見樂羊不為所動，擔心城破後被他羞辱，遂逃入後宮吊死。姬焦開門投降，樂羊以讒諂誤國之罪將他斬首。樂羊在城中安撫百姓完畢，留下五千兵馬，讓西門豹鎮守中山，自己統率大軍班師回朝。
魏文侯聞聽樂羊得勝凱旋，親自率群臣到城外迎接，向他說：“將軍為國喪子，寡人心中十分不忍。”樂羊叩頭說：“君上將軍國大事委託給臣，臣怎敢顧私情而荒廢國家大事？”魏文侯設宴為樂羊慶功，樂羊趾高氣揚，洋洋自得。酒席結束，魏文侯命左右將一個密封箱子賜給樂羊。樂羊心想：“箱中一定是珍寶，君上怕群臣嫉妒，所以才將它密封。”樂羊回到家將箱子打開，發現裡面全是朝臣寫給魏文侯的書簡，紛紛指責自己有反叛之心。樂羊大驚道：“原來朝中竟有這麼多人誹謗陷害我！如不是君上對我深信不疑，我怎會有今日成功？”
只有貧賤的人能驕傲
第二天，樂羊上朝謝恩，魏文侯要對他封賞，他連忙辭謝道：“攻滅中山國，全賴君上在朝內主持，臣在外稍效犬馬之勞，怎敢居功？”魏文侯說：“只有寡人能任用你，也只有你才能輔佐寡人完成這一功業，你不必過謙。”魏文侯將原屬中山國的靈壽賜給樂羊作封地，稱他為靈壽君，同時解除了他的兵權。此時，魏文侯開創以“君”為封號先河。翟璜不解問道：“君上既知樂羊才智過人，為何不讓他領兵鎮邊，反而讓他閒居享樂呢？”魏文侯笑而不答。翟璜出朝又問李悝，李悝說：“人之親，莫超父子。樂羊連自己的孩子都不愛，對別人又能怎樣？這就和當年管仲懷疑易牙一樣。”翟璜這才恍然大悟。
魏文侯認為中山國離魏都安邑遙遠，非得有親信之人領兵鎮守，才能保得安寧，於是便封世子魏擊為中山君，換回西門豹。
魏擊領命出朝，正遇上田子方乘坐破車而來，魏擊慌忙下車，站在道旁向田子方致意。田子方卻驅車而過，理也不理。魏擊心中不滿，命人將他的車攔過，自己上前問道：“我想問問你，是富貴的人有資格驕傲呢，還是貧賤的人有資格驕傲？”田子方答道：“自古以來，只有貧賤的人能驕傲，哪有富貴人驕傲的道理？國君如驕傲自大，國家社稷難保；大夫如驕傲自大，宗族也保不住。吳王夫差因驕國亡，晉國智瑤因驕族滅，可見人決不能依仗富貴就可驕傲自大。至於貧賤之士，吃的是粗茶淡飯，穿的是土布短衣，於人無求，與世無爭。只因有的君主仁賢謙虛，他才肯來朝輔助，否則他拂袖而去，隱居深山，誰又能將他攔住？周武王能夠誅殺萬乘之尊的商紂王，卻不能使首陽兩個孤苦老人伯夷、叔齊屈服，世子你說貧賤者應不應該驕傲呢？”魏擊心中慚愧，向田子方謝罪而去。魏文侯聽說田子方不向魏擊屈身，心中對他更加敬重。
魏文侯攻滅中山，心中的喜勁，一月不消。他問群臣：“寡人是什麼樣的君主？”眾臣都說：“君上是仁德的君主！”只有任座說：“君上您得了中山國，不用來封您的弟弟，卻封給自己的兒子，這算什麼仁德的君主！”魏文侯勃然大怒，任座快步離開。魏文侯又問翟璜，翟璜答道：“您是仁德君主。”魏文侯問：“你何以知道？”翟璜答道：“臣聽說國君仁德，他的臣子就敢直言。剛才任座的話很耿直，於是臣知道君上您是仁德君主。”魏文侯大喜，派翟璜去追任座回來，還親自下殿堂去迎接，恭敬待他。
河伯倒是挺靈的，下回他娶媳時
此時，各國諸侯在邊地設郡，派官防守，官名為“守”。魏國鄴城郡守之位空缺，翟璜向魏文侯奏道：“鄴城與趙、韓兩國相鄰，非精明能幹官員鎮守不可，西門豹可任此職。”魏文侯准奏。
且說西門豹到了鄴城，看到這兒淒淒涼涼、人口稀少，頓覺奇怪。西門豹問當地百姓：“這地方為何這般淒涼？你們一定很苦吧？”百姓答道：“可不是嗎？河伯娶婦，害得我們快逃光了。”西門豹摸不清怎麼回事，又問：“河伯是誰？他娶媳婦，百姓幹嗎要跑呢？”百姓說：“這兒有一條大河叫漳河，漳河裡的水神叫河伯。他喜愛年輕姑娘，每年要娶一個媳婦兒。這兒的人必須挑選模樣好的姑娘嫁給他，他才保佑我們。要不然，河伯一不高興，他就興風作浪，發大水，把這兒的莊稼全衝掉，還淹死人。您想可怕不可怕？”西門豹說：“這是誰告訴你們的？”他們說：“還有誰呢？就是這兒的巫婆。她手底下有好些女徒，當地的里長和差役又跟她連在一起，出頭給河伯挑媳婦辦喜事，每年要我們拿出幾萬鏟幣。整個喜事辦下來，大概也就花個二三千，其餘的全都裝到他們腰包里去了。”魏國發行鏟幣，全用青銅製造。西門豹聽了很生氣，他壓住怒火，繼續問：“那也用不著逃跑啊？”百姓又解說給他聽：“要是單單為了這筆花費，百姓還不至於逃跑。最怕的是每年春天，我們正要耕種的時候，巫婆打發她手下女徒挨門挨戶去看姑娘。瞧見誰家的姑娘長得好一點，就說：‘這姑娘應當給河伯做新媳婦。’這個小姑娘就送了命了！有錢的人家可以拿出一筆錢來贖身。沒錢的人家哭著求著，但無用，只好把女兒交出去。每年到了河伯娶媳這一天，巫婆就把選來的姑娘打扮起來，把她擱葦子席上，送到河裡，隨著風浪漂去。大概漂了幾里地，連席帶姑娘就讓河伯接去了。為了這檔子事，好些有女兒的人家都搬走了，於是這裡的人就越來越少。”西門豹問：“你們這兒老鬧水災嗎？”百姓說：“這些年全仗著每年給河伯娶媳，總算沒碰上大水災。”西門豹說：“這麼說來，河伯倒是挺靈的。下回他娶媳時，你們早點告訴我一聲，我也去給河伯道個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