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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大喜大怒的時候
回到晉國的郄克,實在無法忘記在齊國經受的奇恥大辱。這一陰影始終籠罩在郄克的頭上,他屢次向晉景公提出討伐齊國,晉景公遲遲沒有同意,一是因為晉國離齊國太遠,二是因為想拉攏齊國,以使自己做上盟主。不過,自己派出的使節、晉國六卿之一,出使它國受辱,再怎麼說也有損國體。晉景公心裡七上八下,郄克又提出:“我帶著我們郄氏家族親兵,與齊國去做個了斷。”晉景公也不同意,於是郄克終日悶悶不樂,做事也不按常理,完全喪失了先前的那種英明與睿智,甚至還洶酒滋事。晉國朝堂氣氛非常緊張,中軍將、六卿之首士會甚是擔憂。
與郄克共事多年,士會對郄克的性格、為人、氣度了如指掌,心想:現在郄克的憤怒不發泄出去,他的身體和前途就會垮掉,而如果發泄在國內,晉國就遭殃,只有發泄到齊國,對晉國、對郄克才有好處。士會不忍心郄克沉淪下去,而要讓他振作起來,就要讓他了結心愿。要讓他了結心愿,就要給他足夠的話權。士會決定告老,讓郄克成為六卿之首,這樣他就有機會去攻齊國了,從而使他的憤怒得到發泄,挽回晉國的禍亂和郄克的沉淪。
士會上朝請辭中軍將,晉景公挽留不住,便拜郄克為中軍將,由下軍將趙朔接替郄克改任上軍將,下軍佐欒書擔任下軍將,同時讓士會的兒子士燮到朝中擔任大夫。
士會卸下重任後,把兒子士燮叫到面前說:“燮兒啊,人在大喜大怒的時候,行為合乎禮法的少,離經叛道的多,但君子的喜怒可以制止禍端。你跟著各位前輩、大臣好好干吧!”士燮便到朝中供職。
經歷了風風雨雨的士會十分關心士燮在朝中表現。一日,士燮很晚才退朝回來,士會問道:“為什麼回來這麼晚啊?”士燮答道:“有位秦國來的使節在朝中講隱語,大臣中沒有一個能夠答出來,我曉得其中的三條,就說出來。”士會發怒道:“大臣們不是不能回答,而是出於對長輩父兄的謙讓。你是個年輕的孩子,卻在朝中三次搶先,掩蓋他人鋒芒。如果不是我在晉國積了點德行,你早就遭殃了!”說著士會就用手杖去打士燮,把他帽冠上的簪子都給打斷了。
這時魯國東門遂、叔孫得臣等人都已故去,季孫行父執政當權。自使齊被笑而歸後,季孫行父發誓報仇,但魯宣公重視齊、魯兩國友誼,並不主張伐齊,季孫行父為此憤懣不平。
白雪鋪平了地面,使人看不出虛實
此時,魯國孟、叔、季三家,子孫興旺,勢力愈來愈大,魯宣公常常憂慮此事。今見季孫行父常常口出怨言,憂慮之心更重。魯宣公自感年老體弱、時日不多,預料自己去逝後,子孫必為“三桓”所欺,便秘密吩咐東門遂之子東門歸父:“‘三桓’日見興盛,公室日見衰弱,你是知道的。現在你秘密前去晉國,與晉國君臣商談此事。如果能夠藉助他們兵力,為魯國驅逐‘三桓’,寡人情願每年進貢,以報晉國恩德。”東門歸父點頭答應。魯宣公因東門遂而得國君之位,所以寵任東門家族,對東門歸父更是高看一眼。魯宣公囑託道:“你要小心在意,不可泄漏機密!”東門歸父領命,備齊厚禮前往晉國。
聽說屠岸賈以諛佞得到晉景公寵幸,官拜司寇,東門歸父便賄賂屠岸賈,請其告訴晉景公欲逐魯國“三桓”之意。屠岸賈因為與趙氏家族有隙,便一心結交欒、郄二族,與他們交往密切。屠岸賈把魯國東門歸父的想法告訴了欒書,欒書說:“當政者是中軍將郄克,他與魯國‘三桓’之首季孫行父對齊國有同樣的仇恨,恐怕未必同意這個計謀,不過我可試探一下。”欒書找機會和郄克講了,果然郄克說:“東門歸父這個人要亂魯國,不能聽他的。”郄克私下寫信簡一封,派人星夜去魯,飛報季孫行父。
季孫行父接信後,憤怒地說:“當年殺公子姬惡及姬視,都是東門遂主謀。我為國家安寧,隱瞞了這事,還為他庇護。現在他的兒子東門歸父又要追隨他搞內亂呢,這不是養虎遺患嗎?”十分惱怒的季孫行父派人去請叔孫僑如前來。這叔孫僑如是“三桓”之一、叔氏宗主。此時,季孫行父想起了叔孫僑如的得名來歷——
魯文公十一年,北狄伐魯,首領僑如銅頭鐵額,能力舉千斤。魯文公派叔孫得臣帶兵抗敵。這時正值冬季,寒冷的霧氣,彌天遮地。大夫富父終甥知道要下雪了,就向叔孫得臣獻上一條計策:“北狄無比勇猛,我們不能死拼,只能智取。”就在要道上,挖了許多深坑用草蓐遮住,上面再灑上浮土。這天夜裡,天上降下大雪,白雪鋪平了地面,使人看不出虛實。富父終甥領著一支人馬,去洗劫僑如的營寨。僑如衝出來迎戰,富父終甥假裝失敗逃走,僑如奮勇追殺。富父終甥按照事先留下的暗號辨認道路,沿著坑邊跑。僑如緊追不捨,結果跌落進深坑裡。叔孫得臣埋伏在這裡的軍士一齊湧出來,殺散北狄兵勇,俘獲了僑如。這時正趕上叔孫得臣的妻子生了個兒子,叔孫得臣就給兒子起了個名字,叫叔孫僑如,以彰己功。
有錯能改,是可塑之人
季孫行父與叔孫僑如關係好,有事便找他商議。此時的季孫行父心中默默祈禱道:“希望‘三桓’先人保佑‘三桓’家族無恙,保佑我季孫行父像叔孫得臣那樣獲得奇功!”正祈禱著,叔孫僑如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