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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莊王問孫叔敖:“令尹怎麼知道晉軍要到?”孫叔敖答道:“臣並不知道,只是怕大王您輕意前進,誤入晉軍之中,所以先來救駕,我國大軍隨後就到。”楚莊王心裡徹底踏實。他向晉軍方向看去,見揚塵不高,便徐徐說道:“那不是大隊人馬。”孫叔敖說:“寧可我迫人,莫使人迫我。大軍既然已經到齊,大王可傳令,只管殺上前去。如果挫敗晉國的中軍,其餘兩軍就呆不住了。”楚莊王聽從孫叔敖建議,傳令羋嬰齊帶領右軍攻晉國上軍;羋側帶領左軍攻晉國下軍;自己親率中軍,養由基統領右廣、屈盪統領左廣,迎戰來敵,並直搗晉國中軍。
楚莊王親自擊鼓,鼓聲如雷,車馳馬驟,步卒隨著車馬,飛奔向前。荀罃率晉軍沒迎著趙旃,卻迎上楚國大軍,寡不敵眾,大都被殺,荀罃被擒。
殺散晉國荀罃等人後,楚莊王率領楚軍直搗晉軍。晉軍毫無準備,中軍將荀林父聽到鼓聲,才要探聽,楚軍已是漫山遍野,在晉營外團團布滿。荀林父倉惶無計,只是傳令全力迎戰。楚兵人人耀武,個個揚威,好像海嘯山崩,天塌地陷。晉軍如大醉方醒,辨不清東南西北,被楚兵砍瓜切菜般,亂殺一場。
速速前進,不許回頭看
再說晉國趙旃逃脫楚軍追擊後,躲在樹林邊上等待晉軍救援,兩隻腳都被亂石扎裂了。此時,晉軍中軍大潰敗。晉軍校尉逢伯,與兩個兒子,同坐一輛兵車,往黃河邊上奔逃。趙旃看到是晉軍,便大喊:“車中是什麼人?請把我也帶上。”逢伯聽出是趙旃聲音,便吩咐兩個兒子:“速速前進,不許回頭看。”二人不解父親意思,回頭望去,趙旃看見是逢伯父子仨人,便立即呼喊:“逢兄讓我上車!”逢伯兒子對父親說:“趙旃在後面。”逢伯大怒說:“你們既然見到了趙旃,就應該讓給他坐!”吆喝兩人下車。逢伯指著樹林裡一棵粗大松樹說:“你們不聽我的話,愚蠢!就在這裡收你們的屍首吧。”逢伯把韁繩交給了趙旃,趙旃登上兵車與逢伯得以逃脫。逢伯兩個兒子沒車坐,跑不快,死於亂軍之中。
楚莊王見晉軍如此慘敗,仁心又起,命楚軍適可而止,只要將晉軍趕走就行。晉軍有兵車陷在泥坑裡不能前進,楚兵便教他們抽出車前橫木。沒走多遠,兵車盤旋不能前進,楚兵又教他們拔掉大旗,扔掉車轅頭上的橫木,這樣才逃了出去。逃脫的晉兵轉過頭來對楚兵說:“謝謝各位了!說真的,我們還真沒有貴國那麼多的逃跑經驗。”等楚兵回過神來,這輛兵車已經跑得很遠了。
晉國荀林父、韓厥等人領著殘兵敗將,沿河而去,扔掉車馬器仗無數。先縠自後面趕上,額上中了一箭,鮮血淋漓,扯塊戰袍包上了。荀林父說:“敢於同楚軍交戰的,也是這副模樣嗎?”走到黃河一轉彎處,中軍大夫趙同、趙括也到了,訴說趙嬰私下備了船隻,已先渡河走了,並說:“不來接迎我們,這是什麼道理?”荀林父說:“生死混亂之時,哪顧得上互相接迎呢?”趙同、趙括怨恨在心,自此與趙嬰有了隔閡。荀林父說:“我們失敗已成定局,渡河回國吧。”便命先縠沿河徵集船隻。
只見船隻都四散停在河中,一時不能聚齊。正在騷亂的時候,沿河又有無數人馬紛紛趕到。中軍將荀林父一看,原來是下軍趙朔、欒書,被楚公子羋側率楚國左軍打敗,帶領著殘兵敗將,也從這條路而來。
中軍、下軍這兩軍一齊涌到岸邊,哪一個不想渡河?船隻更顯得少了。這時,遠處又是塵土飛揚,荀林父恐怕楚兵乘勝追擊,便擊鼓傳令說:“先渡河的有賞!”於是兩軍人馬搶奪船隻,自相殘殺,船上已經擠滿了人,後來的人仍然附著船往上爬,於是接連不斷地翻船。先縠在船上喝令軍士:“再有攀船扯槳的,就用劍砍斷他們的手。”各船紛紛效仿,手指被砍落在船中,猶如飛落的雨點。岸上哭聲震天,山鳴谷應,天昏地暗,日月無光。
等到楚軍大隊人馬反應過來
遠處塵土飛揚,不是楚軍,是荀首、魏錡、逢伯、鮑癸等一夥晉國敗兵,陸續逃到。
荀首上了船,不見了兒子荀罃,便讓人到岸上去喊一下,有一位軍士看到荀罃被楚兵俘虜了,就告訴了荀首。荀首說:“我的兒子沒回來,我不能這樣回去。”便下了船,重新上岸,整理車馬要殺回去。中軍將荀林父阻止道:“他已落入楚軍手裡,你去了也沒有用。”荀首說:“能抓到楚人兒子,還可以換回我的兒子。”魏錡向來和荀罃要好,願意同荀首一起去。荀首很高興,點起親兵數百人,與魏錡一道殺回去,荀林父不再阻攔。
荀首平時愛護軍士,很得軍心,他的部下,凡是在岸上的沒有不願意去的;就是已經上了船的,聽說荀首要去楚軍尋找兒子,也都紛紛上岸跟著去,不惜犧牲生命。這時的銳氣,比全軍出征時,強盛十倍。
魏錡駕御兵車,沖向敵營。荀首每次抽箭,如果發現是利箭,就放在魏錡的箭袋裡。這箭,是用晉國董澤的蒲柳做的箭杆,用青銅或鐵製作的箭頭。如箭杆正、箭頭尖,則鋒利無比。魏錡見荀首吝嗇箭,便發怒道:“不去積極尋找兒子,反而愛惜蒲柳,難道董澤的蒲柳可以用完嗎?”荀首說:“不得到別人的兒子,我的兒子難道可以得到嗎?利箭,我是不隨便使用的,我要用到關鍵之處。”這荀首在晉國也算數一數二的射手,帶了很多利箭,直闖楚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