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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尉唐狡在襄老手下聽命,他對襄老說:“鄭是小國,不必勞動大軍,我自願率領部下千人,先行一日,為大軍開路。”襄老為壯其士氣,痛快答應了他的要求。
唐狡所到之處奮力戰鬥,所向披靡。唐狡還每天傍晚打掃好宿營地,等待大軍。楚莊王統率大軍一路向前,沒遇到一點兵力阻攔,沒耽誤一刻時間。楚莊王奇怪為何這樣神速,對襄老笑道:“沒想到你老當益壯,如此勇往直前!是不是夏姬讓你恢復了青春?”襄老羞愧答道:“這與夏姬無關,如此神速不是臣的力量,是校尉唐狡努力奮戰的結果。”楚莊王立即召來唐狡,想要重賞他,唐狡稟報導:“臣受大王之賜已夠豐厚,今天略效微薄之力,怎敢再受賞呢?”楚莊王驚訝地說:“寡人沒記得賞賜過你呀?”唐狡答道:“絕纓會上,拽住美人袖子的那個人,就是罪臣。承蒙大王不殺之恩,所以臣捨命相報。”此時,楚莊王想起了不久前的一件事——
楚莊王大宴群臣,嬪妾也隨楚莊王就座。楚莊王說:“今日楚國富足,四境安寧,寡人願意與各位開懷暢飲,大小文武官員都請入席,一定要盡歡而散。”群臣再次拜謝,依次坐下。廚師捧上美味,樂工奏起音樂,飲到日落西山,尚且興趣盎然。楚莊王命點起燈再酌酒,讓所寵幸的許姬等嬪妾,給眾官敬酒,大家都起立一飲而盡。忽然颳起一陣怪風,將堂上的燈吹滅。左右去取火的還沒有回來。這時席中有一人,見許姬美麗,暗中用手拉住她的衣袖,許姬左手往回拽袖子,右手抓住他帽子上的纓穗不放。帽纓斷了,這人驚駭地鬆了手。許姬拿著帽纓,快步走到楚莊王面前,附在耳旁說:“妾奉大王之命,給百官敬酒,其中有一人無禮,乘燈滅之機,強拉妾的袖子,妾已經把他的帽纓拉下來了,大王可點上燈察看。”楚莊王心裡嘀咕:“酒後失態也是難免,倘若追究起來,不僅掃興,而且‘水至清則無魚’。”於是忙命掌燈人:“先不要點燈。今天這個宴會,是要與大家喝個痛快,各位都把帽纓除掉痛飲,否則就是沒有盡興。”於是百官都除掉帽纓,這時楚莊王才下令點上燈。這樣,誰也不知道那位拽袖子的是誰了。
肉袒面縛,左牽羊,右把茅
席散後,回到宮中,許姬對楚莊王說:“妾聽說男女不能互相輕薄,何況妾是大王之嬪。今天大王讓妾給群臣斟酒,以表敬意。拽住妾袖子的人,大王您卻不明察,怎麼能嚴肅上下的禮節和矯正男女之別呢?”楚莊王笑著說:“這就是婦道人家不懂的事了!酒後呈狂態,是人之常情。如果察出而治罪,可以顯示出你的貞節,但卻冷了眾官員的心。”許姬佩服,眾人給這個宴會取名為絕纓會。
楚莊王嘆息著說:“哎呀!寡人當時要是點燈找人治罪,怎麼能得到此人效死力呢?”命人記下校尉唐狡的功勞,等平定鄭國之後,再重用他。唐狡對人說:“我犯了死罪,大王隱瞞著沒殺我,所以報答他。但是既然話已說明,不敢戴罪等日後受賞。”於是當夜逃走,不知去向。楚莊王聽說此事,嘆息道:“真是剛義之人呀!”
且說楚國大軍直抵鄭國都城新鄭城下。鄭襄公早已派人向晉國求援。楚莊王傳令,四面構築工事圍攻,每天攻城,晝夜不停。鄭襄公依仗晉國要來救援,堅決抵抗,軍士死傷嚴重。新鄭城東北角崩陷,楚兵正要從這兒登城殺進,楚莊王聽到城內哭聲震地,心中不忍,便命令兵馬後退十里。公子羋嬰齊進言:“城牆陷落正是可乘之機,為什麼要退兵呢?”楚莊王說:“鄭國人知道寡人威力,還不知道寡人賢德,暫時退兵是讓他們知曉賢德。”鄭襄公聽說楚軍退兵,以為晉國救兵已經到了,便驅使百姓修築城牆,男女老少都上城巡守。楚莊王看鄭國不投降,又命楚軍包圍新鄭,幾日後,攻破城門。楚莊王下令,不許搶掠,楚軍紀律嚴明。
見城池陷落,無奈的鄭襄公便按商紂王庶兄微子創下的謝罪禮儀,肉袒面縛,左牽羊,右把茅,前來迎接楚軍。鄭襄公向楚莊公拜俯請罪道:“鄭不賢德,惹得大王發怒,降師來此,鄭知罪了!生死存亡,聽從大王的發落。如果考慮先人的友好關係,對鄭國不予消滅,延續我們的宗祀,我們鄭國將附屬楚國,年年進貢,聽從楚國安排!”羋嬰齊進言:“鄭國力盡才投降,赦免了再反叛,還不如滅掉。”此時,楚國大夫申叔時已患病去世,楚莊王想起了他的賢德,便說:“申叔時如還活著,又將用蹊田奪牛故事來諷刺寡人了!”羋嬰齊等人明白楚莊王不僅想用武力,還想用賢德來震服諸侯,於是楚軍後退三十里。
鄭襄公親自到楚軍營中,留公子姬去疾為人質,與楚國結盟。
楚、晉交鋒,不知誰勝
話說晉國那邊,聽說楚軍伐鄭、鄭國求救,晉景公便與眾臣商量前去救援。意見統一後,便由荀林父為中軍將,先縠為中軍佐;士會為上軍將,郄克為上軍佐;趙朔為下軍將,欒書為下軍佐;趙同、趙括、趙嬰為中軍大夫,韓厥為司馬;另有校尉魏錡、趙旃、荀首、荀罃、逢伯、鮑癸等若干人,率兵車六百乘,浩浩蕩蕩向鄭國開進。先縠,先軫之孫,先且居之子;郄克,郄缺之子,此時,郄缺已亡,他從政多年,謹慎行事,未見失誤,深得晉國上下稱譽;欒書,欒盾之子,此時,欒盾也已去世;魏錡,魏犨之子、魏顆之弟;荀首,荀林父之弟;荀罃,荀首之子。胥克等大臣也已去世,胥克在世時功微德薄,被中軍將郄缺罷官,胥氏開始衰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