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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隨即報請魯昭公。魯昭公准行,並遣一車二馬一童一馭,由子路陪孔子前往。
在駛往洛陽的路上,孔子想起了往事——
有一天,魯國上卿季孫意如招待都城曲阜有學識的人,誰都可以去。孔子想趁機露露面,認識一下當政者,便也去了。季孫意如家臣瞧見這個地位低下的年輕人,就嘲笑道:“我們這兒請的都是知名之士,你來幹嗎?”孔子紅著臉,別彆扭扭地退了出去。他受了這番刺激後,更加刻苦用功,一心要做個名士。他研學的是禮儀、音樂、射箭、駕車、書寫、計算,合在一塊兒叫做“六藝”,這是時人崇尚的六種本領。
在路上,孔子想,學好了“六藝”,就可以縱橫天下了。到了洛陽,孔子就去拜見老子。老子見孔子千里迢迢而來,非常高興,教授之後,又引孔子拜訪周大夫萇弘。萇弘善樂,授孔子樂律、樂理;引孔子觀祭神之典,考宣教之地,察廟會禮儀,使孔子感嘆不已,獲益不淺。
何不學水之大德呢
老子與孔子行至黃河之濱,見河水滔滔,濁浪翻滾,其勢如萬馬奔騰,其聲如虎吼雷鳴。佇立岸邊,孔子不覺嘆道:“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黃河之水奔騰不息,人之年華流逝不止。河水不知何處去,人生不知何處歸!”聞孔子此語,老子道:“人生天地之間,乃與天地一體也。天地,自然之物也;人生,亦自然之物;人有幼、少、壯、老之變化,猶如天地有春、夏、秋、冬之交替,有何悲乎?生於自然,死於自然,任其自然,則本性不亂;不任自然,奔忙於仁義之間,則本性羈絆。功名存於心,則焦慮之情生;利慾留於心,則煩惱之情增。”孔子解釋道:“我是憂大道不行、仁義不施、戰亂不止、國亂不治也,故有人生短暫、不能有功於世之感嘆呀。”老子道:“天地無人推而自行,日月無人燃而自明,星辰無人列而自序,禽獸無人造而自生,此乃自然為之也,何勞人為呢?人所以生、所以無、所以榮、所以辱,皆有自然之理、自然之道也。順自然之理而趨,遵自然之道而行,國則自治,人則自正,何須津津於禮樂而倡仁義呢?津津於禮樂而倡仁義,則違人之本性遠也!猶如人擊鼓尋求逃跑之人,擊之愈響,則人逃跑得愈遠也!”孔子點頭稱是。
稍停片刻,老子手指浩浩黃河,對孔子說:“你何不學水之大德呢?”孔子說:“水有何德?”老子說:“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處眾人之所惡,此乃謙下之德也。故江海所以能為百穀王者,以其善下之,則能為百穀王。天下莫柔弱於水,而攻堅強者莫之能勝,此乃柔德也。故柔之勝剛,弱之勝強也。因其無有,故能入於無間,由此可知不言之教、無為之益也。”孔子聞言,恍然大悟道:“先生此言,使我茅塞頓開。眾人處上,水獨處下;眾人處易,水獨處險;眾人處潔,水獨處穢。所處盡人之所惡,還有誰與之相爭呢?此所以為上善也。”老子點頭說:“你可教也!你要切記:與世無爭,則天下無人能與之爭,此乃效法水德也。水幾於道,道無所不在,水無所不利,避高趨下,未嘗有所逆,善處地也;空處湛靜,深不可測,善為淵也;損而不竭,施不求報,善為仁也;圓必旋,方必折,塞必止,決必流,善守信也;洗滌群穢,平準高下,善治物也;以載則浮,以鑒則清,以攻則堅強莫能敵,善用能也;不舍晝夜,後浪推前浪,善待時也。故聖者隨時而行,賢者應事而變,智者無為而治,達者順天而生。你今後,應去驕氣於言表,除志欲於容貌。否則,人未至而聲已聞,體未至而風已動,張張揚揚,如虎行於大街,誰敢用你?”孔子道:“先生之言,出自肺腑而入我之心脾,受益匪淺,終生難忘。我將遵奉不怠,以謝先生之恩。”
孔子向老子辭行
逗留數日,孔子向老子辭行。老子送至館舍之外,贈言道:“富貴者送人以財,仁義者送人以言。吾不富不貴,無財送你,願以數言相送:當今之世,聰明而深察者,其所以遇難而幾至於死,在於好譏人之非也;善辯而通達者,其所以招禍而屢至於身,在於好揚人之惡也。為人之子,勿以己為高;為人之臣,勿以己為上。望你切記。”孔子兩眼濕潤,哽咽道:“一定謹記在心!”
告別老子,孔子與子路上車,依依不捨地向魯國駛去。這一路,槐花飄香、柳樹成蔭。
回到了魯國,曾參等眾弟子問道:“夫子拜訪老子,有收穫嗎?”孔子道:“當然有收穫!”眾弟子問:“老子怎樣?”孔子道:“鳥,我知它能飛;魚,我知它能游;獸,我知它能走。走者可用網縛之,游者可用鉤釣之,飛者可用箭取之。至於龍,我不知其何來何去,但我知龍乘風雲而上九天也!我所見的老子,就可能所謂的龍吧。他學識淵深而莫測,志趣高邈而難知,如蛇之隨時屈伸,如龍之應時變化。老子,真我老師也!”
在魯國,孔子廣泛傳授“六藝”,尤其喪葬禮儀。從事喪葬禮儀的人士,人們稱為儒。孔子辦學,人們稱之為儒教。
老子,名李聃,在周王室作藏室史,這是一個管理檔案文獻的官職。在藏室,老子有機會在那裡長期博覽群書。照耀人類歷史的思想巨星,就在這裡冉冉升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