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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笑著贊了一句,侯飛鷹並沒有耽誤一分鐘,當即就站起身,只是,剛站起身他的兩腿就一軟,差點就跌倒在地,侯飛鷹臉上的微笑頓時消失了,臉色凝重地拿起一直捂著腹部傷口的左手,夜色里、星光下,他的左手早已經被粘稠的鮮血模糊了。緩緩低頭去看,侯飛鷹發現剛換上不久的警服也已經被鮮血濕透了一大片,如果不是這身警服是黑色的,加上現在又是夜晚,那一大片血漬怕是已經醒目無比。
侯飛鷹面無表情地看了兩秒,兩秒過後,他突然淡淡一笑,整了整身上的警服,昂首挺胸地往梅永福的別墅走去。
路上偶爾遇見兩三個快步向北邊趕去的刑警,也都沒有多看侯飛鷹一眼,他們根本就沒有想到侯飛鷹會換上警服和他們魚目混珠。
李想連喊了兩聲之後,就趕緊往回走,回來的路上自然遇到了不少因為他的呼救聲而跑步趕過來的刑警,大部分刑警都沒有心思查問李想,只顧著向剛才呼救的地方跑去了,但也有兩個攔住李想問了問,其中一個還是之前見過李想的,這個刑警看見李想剛才往北邊走,現在卻又往南往回走,便心生疑問,當即就兩個大步攔到李想面前,問:“喂,小朋友,你剛才不是說你的宿舍在北邊,你現在怎麼又往南了?”
李想沒料到會這麼巧正好遇到剛才遇見過的,不過,編個小理由糊弄一下,對李想來說是沒有半點問題的,在這個刑警的逼視下,李想裝出一副羞愧的樣子,低著頭小聲說:“我剛才聽到那邊有人喊救命,就什麼也沒想就往那邊跑了,可是剛才我突然又想,我才六歲啊,就算趕過去了,我能救誰啊?別把我自己也搭進去了。所以、所以……”
編到最後,李想故意裝出羞於啟齒的模樣。攔在他面前的刑警好笑地替他說了出來,說:“所以你就又跑回來了?”
李想一副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的樣子,“不敢”抬頭看面前的刑警。
“哈哈,趕緊回去睡覺吧!別在外面亂跑了,剛才你都聽見有人喊救命了。”
疑惑被完全打消的男刑警大笑兩聲,丟了兩句話就走了,其實他剛才之所以攔下李想,也只是因為好奇,並不是他機警到懷疑眼前這個小孩子與侯飛鷹有什麼關係。
蘇畫正一個人抱著抱枕呆呆地蜷縮在客廳的沙發里。今晚,沈重下定決心要對付侯飛鷹,所以為了避免女兒遭到池魚之殃,在來這裡之前他把蘇雲反鎖在家裡看書寫字了。也所以,蘇畫這個時候只有一個人形單影隻地抱著抱枕縮在客廳的沙發里。
對蘇畫來說,最近發生的事實在是太多了。
她天生麗質,眼看著大半輩子都過去了,在過去的幾十年裡,她經歷過的最大挫折就是當年快要結婚的時候,未婚夫侯飛鷹卻突然失蹤了。之後的幾十年裡,就都是尊貴雍容了,她曾經以為她這輩子就會這麼過下去了,直至老死。
她從未料到神山區異能第一的丈夫梅永福會突然被人無聲無息地殺死,更沒有料到失蹤了三十年的侯飛鷹會突然回來,會是他殺了她的丈夫梅永福,至於今天女婿沈重突然帶人圍殺來侯飛鷹這件事,她就完全理解不了了。
怎麼會這樣?為什麼會這樣?老天爺,我蘇畫這輩子到底做錯了什麼?你要這樣對我?
抱著抱枕蜷縮在沙發里的蘇畫無語地望著窗外的星空,默默地問著蒼天。
可是,蒼天什麼時候回答過人類的疑問?
所以蘇畫的問題註定得不到答案,得不到答案的她也只會繼續抑鬱下去。
忽然,大門的暗鎖喀嚓響了一聲,聲音雖小,但落在寂靜如雪的客廳里卻足以驚醒黯然神傷中的蘇畫,蘇畫驚醒過來就望向大門,正好看見大門被人從外面推開,接著她就看見穿著一身黑色警服臉色蒼白如紙的侯飛鷹從門外進來,見蘇畫呆呆地望著他,侯飛鷹虛弱地擠出一個笑容給她,一直在擔心他的蘇畫下意識地上下打量侯飛鷹,擔心他有沒有受傷,結果她一眼就看見,燈光下,侯飛鷹的腹部以下全部被鮮血濕透了。
蘇畫頓時吃驚地啊了一聲,隨即醒悟過來此時絕不能聲張,趕緊緊緊捂住了嘴巴,但眼裡的心痛和擔憂卻是一覽無遺。
“飛、飛鷹,你怎麼、怎麼傷成這樣?”
蘇畫跌跌撞撞地跑到侯飛鷹面前,慌張著雙手,看著面前腹部以下仿佛被鮮血浸泡過似的侯飛鷹,蘇畫眼睛忍不住不停地眨動,長長的睫毛眨動間,兩顆飽滿的淚珠突然滾出眼眶。
相比蘇畫的心痛和難過,臉上已經沒有半絲血色的侯飛鷹卻顯得很淡然,見蘇畫流淚,他抬起右手輕輕撫摸蘇畫已經不再光潔的臉蛋,溫言道:“畫妹,我不後悔這次回來,我們最美好的三十年沒能在一起,我一直度日如年,這次回來,我不僅報了仇雪了恨,現在看來還能死在你的懷裡,我知足了……”
最後一個“了”字還在蘇畫耳邊迴蕩,侯飛鷹已經雙腿一軟撲倒在她懷裡。
“飛鷹!飛鷹!飛鷹你怎麼了……”
任蘇畫怎麼焦急地呼喊、搖晃侯飛鷹的身體,侯飛鷹也都沒有一點反應了。慌得六神無主的蘇畫突然有種很不安的直覺,她顫抖著伸出右手湊到侯飛鷹的鼻下,結果她呆了兩秒之後,突然嚎啕大哭,一屁股跌坐在地板上,整個人緊緊地把侯飛鷹的身體抱在懷裡哭得涕泗橫流,泣不成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