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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原二人到達官坪村之後,突擊營對外稱他們是從外鄉來的軍事顧問。官坪村的百姓不愛多事,日常見到突擊營來來往往的各種人也比較多了,對於高原二人也沒什麼特別的興趣。羅毅命令突擊營參加行動的人員一律不得提及此事,對於高原等二人藏身的地方,更是只控制在少數一些幹部的範圍內。那個年代裡,當兵的人也不懂什麼政治八卦,覺得只是出去執行了一次任務,救了一個不知道什麼來歷的人,然後這個人又莫名地消失了,這種事情連酒後的談資都夠不上。
高原二人住下來之後,袁靜曾提出要去看望一下,被羅毅制止了。他知道,袁靜是個對組織忠誠的人,要讓她未來對組織說瞎話,恐怕會非常困難。他索性不讓袁靜去見高原,這樣,未來一旦有人問起,她就可以說自己從來沒有見過高原,這將是一句不折不扣的實話。突擊營的其他軍官對於高原沒什麼興趣,所以平時只有羅毅和許良清過來與高原等人見面聊天。
為了保密,劉榮春雖然離家很近,也沒有再回家去,劉父過來看了他兩次,沈紅英自然是時不時地過來一趟,和丈夫在小黑屋子裡呆上小半天時間。劉冬卻是一直不知道父親就在離自己不遠的官坪村,沈紅英對劉冬編了一個謊,把劉榮春回來的事情給遮掩過去了。劉冬畢竟還小,什麼事情如果讓他知道了,將是很難保密的。
新四軍軍部對於高原被土匪劫走一事表示了十分的震驚和惱怒,紀英受了嚴重的處分,高支隊的警衛連長也被撤了職。對於這件蹊蹺的事情,軍部的高層也不是沒有懷疑過,但數來數去,周圍也沒有哪支部隊能夠擁有騎兵來營救高原的,說是日軍出手,更加不合理,這件事也就成了一樁懸案了。
延安的電報終於到了,果然是命令刀下留人。中央要求對高原的事情進行重新調查,必要時可做降職處理,但不贊成處決。新四軍軍部苦著臉把高原失蹤的消息報了上去,中央對此十分重視,命令軍部加緊調查,一定要弄清楚是什麼人劫走了高原,高原目前的生死如何。新四軍軍部根據紀英的報告,派出了一支精幹的小分隊前往舒城一帶剿匪,打聽了好幾個月,也沒問出這個子虛烏有的五龍幫是怎麼回事。
高原的案子沒有結論,但高支隊不能沒有領導。軍部重新任命了新的支隊長,順帶著把劉榮春團的團長也重新任命了。新的領導也是經驗豐富、作風硬朗的老紅軍,很快就使高支隊的戰鬥力得到了恢復,又活躍在抗日戰場上了。由於白長官的桂系已經在大別山區牢牢地站住了腳,高支隊不得不移師皖東,在平原地帶與日寇作戰,遭受了不少不應有的損失。
新四軍軍部方面一點都沒有想到這件事與千里之外的江東突擊營有什麼關係,在他們心目中,一支營一級建制的部隊,又屬於不同的支隊,沒有任何可能會參與到這樣的事情里去。不過,突擊營的頂頭上司陳老總在風波平息之後給羅毅發了一份私人電報,詢問其對高原事件有什麼見解,話里話外,似乎有所暗示。羅毅沒有談自己的見解,而是回了一首詩請陳老總雅正,這首詩只有四句:“大雪壓青松,青松挺且直,要知松高潔,待到雪化時。”陳老總收到電文,哈哈一笑,不再追究此事了。
“怎麼樣,憋壞了吧?要不,我們上哪散散心去?”羅毅對高原和劉榮春說,“浠春範圍內都是突擊營的地盤,你們二位稍微喬裝改扮一下,咱們走走吧,浠春的風景還是不錯的。”
劉榮春搖搖頭:“算了吧,我可沒這份閒情。這些年到處打仗,什麼樣的風景沒見過?”自從窩到官坪村之後,劉榮春情緒低落,對什麼都不感興趣了。也難怪,一位征戰多年的戰將,突然不明不白地隱居起來,看著自己的部隊在與敵廝殺,這種感覺實在是糟糕之極。
“高支隊長呢?”羅毅又問高原道。
高原想了想,說:“好吧,如果羅營長有閒,就請陪我去給一個老戰友上上墳吧。”
羅毅說:“沒問題,我今天就是來陪你們的。”
邵平給他們牽來了馬,幾個人上了馬,向著周圍的一座山頭走去。劉榮春認識路,走在前面給大家帶路,高原在後面一聲不吭,羅毅只好陪著他沉默不語。
到了山頭,只見一片松林之中,有一座土墳,墳著立著一塊碑石,上面寫道:“戰友方長樂同志之墓”,落款竟是高原本人,時間則是去年的冬天。
“高支隊長,你去年到浠春,就是為了來立這塊碑的?”羅毅驚訝地問道。
高原點點頭:“我們要東進去和鬼子作戰了,我還以為一時半會回不來呢。誰知道,這麼快又回來看他了。我被紀英關起來的時候,每天都會想起老方,以為不久就會在地下見面了。”
“這位方長樂同志,是你的老戰友嗎?他是怎麼犧牲的?”羅毅好奇地問,以高原此前的高傲,能夠專程跑到浠春來給一位戰友立一塊碑,這位戰友肯定不是平常人。他根據自己有限的一些歷史知識回憶了半天,也想不起這位方長樂是什麼人,因此只能問高原了。
高原說:“老方和我是多年的搭檔。我當班長的時候,他就是我的副班長,後來一直到創建了紅色根據地,共同指揮一個師,他一直都是我的副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