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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明輝是第一次到浠春來,滿眼看到的東西都覺得新奇,老百姓的精神面貌幾乎與延安這樣的後方根據地一樣飽滿,而鄉村的整齊和清潔又可以與上海、南京這樣的大城市相媲美。此前梁明輝與高原聊天時也曾聽說過突擊營的根據地建設搞得不錯,但耳聽為虛,眼見為實,今天親眼目睹,還是覺得非常震撼的。
“羅營長,這都是你們突擊營搞出來的?”梁明輝指著街道驚訝地問道。
“哪裡,這都是浠春的百姓自己搞的。”
梁明輝可不是輕信的人:“浠春能富裕至此?我聽說,土地革命的時候,浠春也算是湖北最窮的地方之一了,否則也不會成為蘇區。可是現在看這民房,還有牆壁上刷得整整齊齊的白灰,完全是富裕地區才能夠做到的嘛。”
高原笑著說:“老梁,你就別問了,這都是突擊營到了浠春之後才發生的變化,羅營長有大把大把的錢扔在這裡,這裡不富裕才怪呢。”
“哦,那我可要好好向羅營長討教一下了,我這個政委,本來是負責搞錢的,可是沒有掙錢的招術,搞得部隊連冬裝都不能保證。羅營長是用什麼辦法搞到這麼多錢的?是打土豪,還是靠繳獲啊?”
羅毅笑而不答,高原替他說出來了:“羅營長自己就是土豪,據說他在江西銅州的時候,就是當地的首富呢,他家裡開著工廠,還在美國掙著美元呢。不過,他是怎麼發家的,連他的兵也說不清楚,有人說他家是華僑,有人說他有外國親戚,誰知道是怎麼回事。”
“哦……”梁明輝覺得自己似乎是明白了,羅毅一定是一位愛國紳士,傾家蕩產拿出錢來養兵抗日,難怪過去和他接觸的時候總覺得他有些大手大腳的,實在不像是新四軍的作派。
“好了好了,袁司令一誇我,我就不踏實,這肯定又是打算來打我這個土豪了吧?”羅毅求饒道,“二位,我現在可真是沒錢了,地主家也沒餘糧了。今天中午請二位吃飯也只能是用大餅卷饅頭,就著米飯吃了。”
梁明輝擺著手說:“不用客氣,有大餅、饅頭、米飯就不錯了,我們現在部隊都得摻著粗糧吃呢。”
高原眼睛一瞪:“小羅毅,你敢這樣接待我?中午如果沒有10個菜,雞鴨魚肉少了一樣,我就把你營部拆了賣錢去。”
“唉,袁司令威武,我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營長,哪敢跟您過不去。你聽,這不是炊事班在殺豬的聲音嗎?”羅毅道。
“這還差不多。”高原笑著對梁明輝說,“你可別聽羅毅哭窮,到這來了,咱們好好打幾天牙祭。不但咱們要吃好,還得讓同志們也吃好喝好,把這幾個月虧的都補上。”
羅毅哭喪著臉說:“袁司令,你不但是鬼子的克星,也是全浠春所有雞鴨牛羊豬的公敵啊。”
大家嘻嘻哈哈地進了營部,關上門,高原的臉上再也沒有一絲笑紋了,他急切地問道:“羅營長,你在電報里通報給我們的情況,完全屬實嗎?”
“軍機大事,我哪敢開玩笑,這些情報絕對屬實。不但如此,而且這兩天新的情報顯示,情況還在進一步惡化。”羅毅答道。
原來,羅毅和許良清討論之後,覺得單憑突擊營一家的力量,要扭轉皖南事變的局面十分困難。何繼春來訪時,專門向羅毅傳達了一個意思,那就是八路軍或者新四軍的其他部隊捲入這場事變都無妨,但突擊營不宜公開出現。受到何繼春的啟發,羅毅當即給高原發去了電報,把皖南的危急情況向他進行了通報。高原也是身經百戰的將軍,而且與**交手多年,這其中的問題哪裡會看不出來。
作為一名被新四軍除名的高級將領,高原對於新四軍的感情比羅毅要深得多,一旦發現軍部處於危機之中,他完全忘記了自己曾經如何受到軍部的冤枉,而是一門心思地想著如何挽救敗局。
高原把羅毅通報的情況告訴了梁明輝,並提出想帶領部隊出擊皖南,策應軍部北上。梁明輝也是老革命了,對於這樣的事情自然是持支持態度。他向八路軍總部提出了請求,經過一系列複雜的程序,最終總部同意了他們的計劃,不過,為了避免大部隊向**防區行進而帶來新的磨擦,總部要求他們只能帶2000人的部隊,而且必須換成便裝,萬一遭遇**,也可以解釋成地方上的游擊隊。
這是一件很微妙的事情,國共雙方都互相提防著,誰都不傻,都知道對方在惦記著自己,而互相都不說破,只要檯面上能夠說得過去就行。延安方面也已經看到了皖南的危機,限於江南一帶兵力空虛,唯一能做的就是讓在蘇南的新四軍二支隊向西挺進,接應軍部。現在高原所部提出有可能從鄂北穿插過去,倒是給了延安一個思路,所以便有了高原、梁明輝率部千里馳援的命令。
高原所得到的指示,是秘密地接近皖南。如果沒有發生事變,則全軍秘密撤回,一旦真的發生了事變,則立即參加戰鬥,盡全力營救新四軍軍部。此時,無論以游擊隊的名義還是以八路軍的名義均可,因為雙方既然撕破了臉,也就無所謂名義了。這一仗,既有軍事考量,也需要很高的政治技巧,所以高原和梁明輝兩大領導共同出馬了。
高原所部要前往皖南,必須先從鄂東通過,羅毅在電報中告訴高原,自己的部隊在鄂東至皖南之間有熟悉的通道,可以避開沿途的**,所以高原便先把部隊帶到浠春來了,順便也可以補充一下給養,正如羅毅說的,他的確是想敲詐一下羅毅這個土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