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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毅等人全都愣住了,剛才老闆娘死活讓他們出錢贖周細伢的時候,他們都以為老闆娘是個貪得無厭的壞女人。誰知道她不但沒有收下這30塊大洋,還自己又加上10塊大洋給了周細伢。
老闆娘看出了羅毅的疑惑,抱歉地說:“老闆,對不起。剛才,我真的怕你們是人販子,怕你們是想拐細伢走。你們願意出30塊大洋,我就放心了,這個孩子就算拐出去,也賣不到30塊大洋。我知道你們是真心的。細伢在我這裡幾年,跟我親生孩子一樣,如果不是想著跟你們能夠有個前程,我哪裡捨得放他走。”
羅毅感慨萬千,說:“老闆娘,我錯怪你了。錢你還是收著吧,細伢的生活費,我會給他出的,我向你發誓,只要我有一口吃的,絕不會讓他餓著。”
老闆娘拉著周細伢的手,把錢硬塞到他的手裡,然後對羅毅說:“你的是你的,我這是送給細伢的。剛才這位小姐說得對,細伢給我做了兩年,工錢也該給的。”
羅毅一拍周細伢的肩,說:“細伢,老闆娘對你恩情似海,你給老闆娘磕個頭告別吧,以後不要忘了老闆娘。”
周細伢撲通一聲跪下了,向老闆娘磕了一個響頭,帶著哭腔喊了一聲:“娘!”
“我的乖伢子!”老闆娘淚如雨下,蹲下身抱著周細伢,兩個人哭成了一團,惹得曾珊、袁靜也跟著一起哭起來了。
店老闆這時候也出來了,這是一位面目和善的中年人,他向羅毅自我介紹說名叫黃漢明。老闆拿油紙包了兩隻鹽水鴨,硬要塞給羅毅。羅毅讓塗九收了,同時硬塞了30個大洋給店老闆。店老闆又拉著周細伢叮囑了半天,大家都看出來了,這兩口子對周細伢,的確是很有感情,而周細伢對他們的感情,也同樣很深厚。
臨出門的時候,羅毅猶豫再三,對店老闆說:“老闆,有一件事,我想提醒你一下。”
“先生請講。”
“這幾年,天下不太太平。小鬼子隨時有可能會重新在上海和國、軍開戰,南京說不定會遭遇兵火。如果局勢不好,老闆最好早點離開南京為妙。”
老闆對羅毅的建議有些詫異,正不知如何回答的時候,羅毅強調說:“我是認真說的,請老闆千萬記住。最遲不晚於民國26年秋天,你和老闆娘一定要離開南京,到別的地方避避風頭。”
“好的好的,謝謝先生。”老闆回答道。雖然他不知道羅毅指的是什麼,但羅毅的誠意他是能夠感覺到的。羅毅心裡知道,自己只能做到這一點了。
“南京的老百姓真好。”回浦口的路上,曾珊感慨地說,“老闆娘真善良,我都讓她弄哭了。”
袁靜問羅毅:“羅子哥,你讓老闆離開南京避風頭,是什麼意思?”
羅毅說:“我一直相信,日本滅亡中國的野心是不會消失的。幾年內他們一定會發動全面的侵華戰爭。到那時候,南京可能會是他們重點打擊的目標,而且很有可能會遭遇一場浩劫。你們記得濟南慘案的事情嗎?南京也可能會發生類似的慘案。所以,我讓他們提前逃避一下。”
“濟南慘案是怎麼回事?”曾珊對這段歷史不了解,詫異地問。
袁靜說:“這件事我知道。”
“真的?他們怎麼會這樣做?”曾珊不相信地問。
“會,他們都是一群野獸,根本就不能用人的思維去理解他們。”羅毅說“跟他們打呀。我們有槍,就該跟他們打。我們把整個突擊營都帶過來跟他們打。”
“可是他們人多,訓練好,我們打不過,怎麼辦?”
曾珊說:“如果他們殺中國老百姓,我們就算打不過,也得打。寧可死,也得保護老百姓的安全。這不是你說過的嗎?”
“你不怕死?”
“只要值得,我就不怕。”曾珊驕傲地說。
羅毅笑著拍拍她的腦袋,藉機揩了點油:“小姑娘不錯,不愧是我們突擊營的士兵。”
曾珊佯嗔地“哼”了一聲,表示對羅毅這種輕蔑的語氣的不滿。
周細伢在店裡哭了一氣,跟著羅毅等人出來後,他沒有再哭,只是低著頭跟大家一起走。袁靜和他走在一起,看他不太開心的樣子,便想法逗著他說話。
“細伢子,你願意跟我們去江西嗎?”
“你們叫我去哪,我就去哪。”
“那你願意嗎?”
周細伢想了想,問:“去江西,真的會讓我讀書嗎?”
袁靜說:“當然了,你以為我們讓你去幹什麼?”
“我不知道。”
“既然你不知道,那你為什麼跟我們走呀?”
“老闆娘叫我走,我只好走了。老闆娘收留了我,我不能總是白吃她的飯。其實我在那裡做不了很多事情,吃飯每頓都要吃很多。我早就想好了,只要有人願意要我,哪怕是去做苦工,我也要走。”
袁靜撲哧一聲笑了:“你一個小孩子,想法還挺多的。”
周細伢瞟了袁靜一眼,不滿地說:“你也沒多大,還叫我小孩子。”
袁靜更樂了:“你這孩子,人小鬼大嘛。你13歲,我17歲,你說誰大?還不趕緊叫一句袁姐,姐給你買糖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