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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上寫著呢,高爾基寫的,《我的大學》,裡面就是這樣寫的。”羅毅信口雌黃,在這兵荒馬亂的年代裡,要找一本小說難於上青天,我就這麼講了,你能證明我瞎說嗎,有本事,你上百度查去啊。
“這個……蘇聯可能可以這樣吧。”紀英認栽了,他沒看過《我的大學》,更不知道裡面有沒有寫過這樣的話,他不想和羅毅討論這樣的問題,只想解決自己的燃眉之急,“羅營長,我覺得呢,把班級合併一下也是可以的,比如說,一個班60個人。”
“這怎麼行!”羅毅急了,“這不成了填鴨式教學了嗎,要搞素質教育,紀副政委,素質教育你懂不懂?要培養學員的發散性思維,不能滿堂灌。國外經驗表明,生師比超過10,這個課堂就沒有活力了,學生都成了宅男宅女了。在課堂上,你要提問,要啟發大家思考,要搞討論,這樣才能讓大家記得更清楚,理解得更透徹。”
紀英徹底暈了,本來連續上了幾天大課,他已經有點暈頭暈腦,現在被羅毅一忽悠,更是暈得不成樣子。羅毅這堆名詞是他沒有聽說過的,但字字句句又都像那麼回事。
“羅營長,我覺得,我們這個思想教育,沒必要在課堂上討論,大家如果有什麼不明白的,或者有什麼心得,可以課下再和我討論嘛,我的門對於基層官兵永遠都是敞開的。”紀英說道。
“永遠敞開?”
“永遠敞開。”
“永遠?”
“永遠!”
紀英很快就為自己的輕率付出了代價,羅毅果然調整了教學班的人數,改為每班50個人,共分四個班。在調整班級的時候,羅毅告訴士兵們:紀副政委歡迎大家去和他談心、討論問題,紀副政委說了,他的房門永遠都是敞開著的。
紀英的門自從敞開之後,就再也關不上了,到陳家圩來學習的這些突擊營士兵,對於革命道理有著異常的熱情,他們輪流走進那扇敞開的門,或是求教,或是討論,或是談心,總之,都是紀英希望大家做的事情。
“紀副政委,你是從延安來的吧?”
“是的。”
“我就說嘛,延安來的大幹部,就是不一樣,和我們山溝子裡出來的幹部完全不同。”
“這個嘛……嗯,你說說,有什麼不同呢?”
“你看,我們突擊營原來的軍官,都是山溝子裡出來,像我們支隊長老樂,原來大字就不認識幾個,當了支隊長,還神氣起來了,除了喝酒的時候,平時根本就不願意和我們談心,哪像你紀副政委,永遠敞著門跟我們談,這才是我們的貼心人嘛。”
“那是當然,我們搞政治工作的,就是要緊密聯繫群眾。”紀英飄飄然地說道。
“紀副政委,我這個人沒什麼文化的,我講話很羅索的,你不煩我吧?”
“不煩,不煩,當然不煩。”
“那就好,我就喜歡和你們這些大幹部談心。我這個人從小就喜歡說話,你曉得不了,我小時候,在我們村上那是頂呱呱的聰明,別看我不認識幾個字,還是到了突擊營才學了點文化,那學文化的時候,我也是第一的,我認字是我們小隊裡面最快的,連我們小隊長都誇我。我們小隊長你知道不,就是老彭嘛,彭立虎,我們都叫他老彭,他也不會生氣的,他這個人脾氣很好的,他堂客我也認識,脾氣也蠻好的,長得也漂亮……”
“呃……老張同志,你到底想跟我說什麼?”紀英被這位張姓士兵的意識流雷倒了,可是他還不便於打消人家的積極性,人家進來就誇他這個延安來的大幹部沒有架子,願意和士兵聊天,如果他表現出一點不耐煩的樣子,豈不是自己毀了自己的名聲。
“我想跟你說什麼?”張士兵自己也忘了,他只知道小隊長給他布置的任務是去找紀副政委談心,兩個小時,一分鐘也不能少,這才哪跟哪呢。
“對了,我想跟紀副政委談的事情吧,就是我對你今天講的課,不是很理解。你說資本家剝削工人,還有什麼西加威加愛姆什麼的,說是剩餘價值,我是個大老粗,腦子笨,我搞不太懂。”
咦,不是說村里最聰明的人嗎,怎麼這一會又變得腦子笨了?紀英自己也糊塗了,不過他沒精力去想明白這個問題了,他拿出紙筆,開始給士兵寫著:“你看啊,一個工人一天能織五磅布……”
“什麼叫磅啊?”
“呃,這是英國的計算單位,相當於我們平常用的斤吧。”
“哦,就是五斤布啊,這個布怎麼論斤稱啊,是不是你說的那個什麼陰國沒有尺子,我跟你說啊,我們邊上有個村子就是做尺子的,尺子做得可漂亮了,能賣到米國去呢。”
“張……同志,我們還是說這個剩餘價值吧。”紀英開始有些煩了,這個意識流戰士,你別流得那麼快好不好。
“對對對,剩餘價值。你看我這個腦子,總是容易開小差。開小差你知道吧,戰場上開小差是要槍斃的,不過思想開小差……呃,紀副政委,你不要這樣看著我,你繼續講,繼續講……”